裴渊生死未卜,她不可火上浇油。 秦徽沉默片刻后,蹲下万岁之身,扶正了太子,“阿翊,你还小。等你长大继位后,就会明白,君对臣有知遇之恩、提举之恩、器用之恩,而臣对君的恩,不能称作恩。那是臣子的本分,亦不必报答。” 荀欢怎会不明白,这些君臣之道,她早就在史书上看过许多。可如今真的经历了,她才真正感受到天家的无情。 “父皇。”荀欢镇定下来,她装作顺从秦徽的样子,轻淡问道,“那师傅他,伤有多重……” 见秦翊终于开窍,秦徽拍了拍他的头,直起身,“裴渊受了重伤,正在太医院接受医治。若能熬过今晚,就无性命之忧。” 熬过今晚……荀欢的心又高悬了起来。 “阿翊,你跟父皇讲讲,刺客要来伤你的时候,都发生了什么?”秦徽的话锋陡然一转。 荀欢愣了一下,秦徽这么问是什么意思。秦徽应该很清楚啊,是裴渊救下太子的。 “刺客朝儿臣杀来,师傅挡在儿臣身前,中了一剑。再后来,就有禁卫上前围住了刺客。”尽管疑惑,荀欢还是重复了一遍当时的情景。 “哦——”这些秦徽的确知道了,不过他好奇的是,“那翊儿觉得,当时的情形,有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荀欢睁大双眼,摇摇头,“儿臣不知。” 秦徽陷入深思。 “父皇,”荀欢忐忑地开口,“能否准许儿臣去太医院看望师傅……” “不可。”秦徽的回答十分迅速,简直不假思索。 荀欢见自己的要求处处被秦徽回绝,暗暗生怒,却又不得不被他掣肘。 父子俩再没什么对话,秦徽挥袍转身,离开了东宫殿。 回到承阳殿后,秦徽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今日遭遇刺客,不仅扰乱了祭祖大典,更威胁到他与秦翊的性命。 刺客已经被活捉,正在接受残酷的拷问。 秦徽只觉得自己的太阳穴突突跳个不停,他不得不一手撑着额头,才稳住无力的上身。 一炷香工夫后,秦徽的亲卫进来通传,说是审出一点结果了。 秦徽连忙召见此人,命令道,“快讲!” “回禀陛下。那刺客受不住重刑,已经咬舌自尽了。不过他死前晕厥时,曾提过一个名字……”亲卫停了下来,有些害怕。 “说。”秦徽拍案,急不可耐。 “他好似喃喃在念——妩娘,妩娘……”侍卫胆战心惊,毕竟宫中谁人不知,“妩”字是太子秦翊生母的名讳。 秦徽的目光瞬间清明起来,他转而问道,“你对朕说的关于裴渊的疑惑,你有几分把握?” 亲卫跪了下来,“陛下,小的跟随陛下多年,从来不敢诳语。可是一切都在电光石火间,小的也不敢肯定。” 秦徽点点头,叮嘱他不得将这些细节透露给任何人,便挥挥手让亲卫退下了。 狭眯的双眼中掠过一丝狠毒,秦徽背手而立,心道:沈妩,没想到杀你全族都不够。秦徽攥起了拳头。 沈妩,正是秦翊的生母。 秦徽走后,已经过了许久,荀欢都未从悲伤中抽身。 她怔怔望着木窗外逐渐转黑的天色,不住祈求,希望裴渊能逃过此劫。 方才秦徽问她,刺杀的当场,有无任何不对的地方。其实她细细回想,还真的回想出了一丝异常。 当时,裴渊抱着她朝台阶下跑,刺客的剑向着自己笔直刺来。裴渊将她护在身后,迎身向前挡住了利剑。这些都没有什么不妥。奇怪的是,荀欢看到,那刺客凶狠的目光在见到裴渊后有一丝犹疑,甚至有一丝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