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去了,过个三年五载的回来,咱们再把孩子要回来,是一样的。” 如果褚韶华是个爱钻牛角尖的,她怕是撑不到这会儿。褚韶华打叠起精神,道,“眼下萱姐儿那里并无大碍,我就担心我去的时间久了,人心难测。旁人我是指望不上的,就得托付给兄嫂了。若以后我有命回来,你们就是我和萱姐儿的恩人。” “什么恩人不恩人的,咱们原就不是外人。就是你不说,我也得叫你二力哥时常过去瞧着些,别叫孩子受委屈。”王二嫂子道。 褚韶华点点头。 姑嫂俩又说些别个话,夜深便歇了。 倒是第二天一大早,天色微熹,便有人来叫门。听声音还不是外人,因为叫的就是褚韶华的名字,王二嫂子边儿穿袄子边说,“这谁呀这么一大早的,听着也不是大嫂的声音。” 褚韶华已是俐落的把俩的铺盖都收拾整齐,听着外头还有男人声音,侧耳细听,眼中闪过一抹讽刺,“不管谁,咱们也得收拾俐落了再出去,不然乱首垢面的,也不体面。” 王二嫂子原想穿好衣裳就去开门的,听褚韶华这样一说,想着褚韶华惯常是个讲究的,她也就不急着开门了,待俩人穿好衣裳梳好头,屋里的窗子都打开来散散夜里的气味儿,屋子也略收拾一二,王二嫂子方去开门,一开门不要紧,竟是婆婆和二姨一家来了。 王大姨见开门的是自己的二儿媳,立刻问,“华儿呢?” 不待王二嫂子说话,王大姨就推开她,带着褚家一家子进去了。褚韶华根本没出去,就端坐在炕沿儿,待王大姨一行挑帘子进屋,正对上褚韶华一双冰雪样的眼睛。 王大姨在褚韶华这里吃过亏,因着褚韶华的事,王大姨还被儿子们埋怨过,甚至王燕儿还挨过大哥的揍。今骤然一见褚韶华,王大姨气焰先减了三分,心知褚韶华性情刚烈,来强的怕是不成。王大姨便立码换了脸,眉毛一垂,唇角一拉,便哭将起来,拍着大腿,拉着调子哭唱,“华儿啊,我可怜的丫头哟——大姨来晚了哟——” 王大姨仿佛是褚家人的指挥,她这一哭唱,褚家人个个面露哀容,褚母更是泪水长流,王燕儿一径拿帕子拭泪,褚父褚韶中父子个个哀声叹气。 褚韶华不发一言。 待王大力几人过来时,王大姨口沫横飞的大发议论,“不成!这事儿不成!咱家的外甥女儿,凭什么叫陈家人抢了去!不要说你爹你娘,我就不能答应!世上没这样欺负人的事!” 一见儿子们过来,王大姨愈发连儿子们都抱怨上了,“你们是怎么做哥哥的,怎么就任陈家这样欺负你们妹妹!没天理了!孩子她们要!华儿挣的钱他们还要!好大的脸!竟叫华儿净身出户,世上没这样的便宜事!” 褚韶华根本没理会王大姨一行,看向王大力,问,“大力哥,这就走吗?” 王大力是要往北京送粮,褚韶华着王大力的车队,先去北京,再坐车去上海。王大力道,“还得一会儿,粮食已经在装车了。”他是被王二嫂子叫来的。现下,王大姨在家里已是众叛亲离,三个儿子都搬出老屋自己起了新宅过日子,所以,儿媳妇们也不怎么惧怕她这做婆婆的。王二嫂子怕她过来生意,一见婆婆来了,立刻就托人去把大伯子和自家男人叫了来。 褚韶华道,“大力哥你去瞧着些吧,一会儿车队过来,喊我一声就成。” 王大力看向他娘和他二姨一家,王燕儿已是撤了脸上的帕子,露出一双哽咽半日也未有半点泪水的眼睛,灵敏非常的问,“华儿,你要去哪儿?” 褚韶华的脸色是一种事不关己的平静,平静的说,“去北京,再坐车到上海。” “华儿你真要走?”王燕儿一脸的惊愕,话却说的愚蠢透顶,如果事先不知道褚韶华要走,如何会说出“你真要走”这样的话。如若不知褚韶华要走,又如何会一大早上的过来叫门。 褚韶华静静的看向她,王燕儿道,“那爹娘怎么办?” “爹娘打算怎么办?”褚韶华反问。 王燕儿便甩着帕子哭诉起来,无非是日子穷日子苦,家无余粮,眼瞅一家子就要饿死了。褚韶华自袖中拿出一个布包,全部倒出来也只有十块大洋,听着大洋叮叮落于小炕桌儿桌面的声音,褚家人连带王大姨个个眼神灼热。褚韶华道,“我也只这十块大洋,路费,到北京的吃喝,全在这里头。爹娘,你们打算怎么办?你们要是拿了这钱,我立刻就要断了生计的。” 褚父轻咳一声,眼睛盯了大洋片刻,别开头,望着一畔的白墙道,“华儿,你不知道,家里现下就断了生计的。”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