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倾走到了东边屋子的门前,然却未进去,只是站在门外,静静听着夜的声音,静静听着屋内的动静。 他也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到这儿来了,从他明白她再也不会出现在山坳里的那株海棠树下时,从他明白她再也不会自己回来这个家时,从他在海棠花开得正盛的那株海棠树下抱起阿离时,他就再也没有到这儿来过。 她已离开,她已不会再回来,这儿在他心里,就不再是一个家,而只是一个小院而已。 既已不再是家,又怎能让人想要回来。 所以这个小院空了很久很久,他当时一怒之下曾想一把火将这个“家”给烧掉,可当火把在手,他又如何都忍不下这个心,因为他还心存幻想,幻想着有一天她会回来,会站在这院中他们亲手种下的海棠树笑吟吟地唤他一声阿兔,会一如从前那般一与他在一起便总有着说不完的话,唠唠叨叨的像个已经上了年纪的妇人。 是以他留着这个小院,让阿灰和阿深代他看守这个小院,不让任何山兽靠近,更不让任何人靠近,以及……为他心里还有的那一点点幻想残念,等着她回来。 如今,小院还在,时隔四年多,他回来,她也回来了,但已是物是人非。 他不再是阿兔,她也不再是他的朱砂。 小院还在,却已不再是家。 静静站着,静静回忆着从前,君倾忽觉口中一阵腥甜,有血水从他嘴角流了出来,只见他面不改色地抬手将嘴角的血水拭掉,同时将嘴里的血水往下咽,神色未改,就好像什么都不曾发生过一样。 还有三天。 当君倾将抹了嘴角血水的手放下时,小白从屋里走了出来,见着君倾站在门外,当即嫌弃道:“我说小倾倾,你就这么在这儿干站着你好意思么,你不知道咱儿子正痛苦难受着?” “我知道。”君倾并未辩解,他只是将自己沾了血水的手背侧向了里侧,挨靠着自己的衣裳,以让小白看不到。 他之所以不进屋,不是因为他不心疼阿离,而是他不知如何面对她而已,他怕自己见着她面对她会忍不住将阿离交给她。 然他要她忘了一切,就不能将阿离留在她身边,尽管他尚未清楚本该朝东北方向而去的她为何会出现在阿离的身边。 “干什么,不舒服哪?”尽管君倾已将嘴角的血水抹净,然小白还是瞧出了他的面色有些不大对劲,不由拧起了眉,甚至还抬起手用手背贴向君倾的额头,一副心疼自己小儿的模样,而明明君倾的年岁看起来比他还要年长。 君倾没有拂开小白的手,尽管小白的这个动作在旁人眼里怪异到了极点,他仍只是淡淡道:“没有。” 小白定定看了君倾一会儿,将眉心拧得更紧了些,却没有再说什么,而是收回手转头看向绷着一张脸但眼中满是紧张的柯甲,指了指身后的屋子,道:“喂,小子,还不赶紧地将你家公子背出来快些?还像木头桩子一样杵着做什么哪?” 小白的话音才落,院中已经没了柯甲的身影,他已到了屋里去。 柯甲进了屋,很快便将续断公子从屋里背了出来,在走过君倾身旁时续断公子在柯甲肩上轻轻拍了一拍,柯甲当即便停了下来。 只见他看着君倾,少顷后声音有些沉道:“小生看着丞相大人面色不佳,丞相大人若是愿意,小生可愿为丞相大人把一把脉,另外,小生还有些话想与丞相大人说,怕是丞相大人也有些话想要问小生。” “公子好意,君某心领,把脉不必,君倾却是有话要向公子问上一问。”君倾拂了续断公子的好意。 好意被拒,续断公子面上未有异色,只是微微点了点头,道:“既是如此,便到院中那小凳上坐下如何?小生顺便将令公子的情况与丞相大人详说上一说。” “请。”君倾并未多言,只是朝着院中那三株海棠树的方向对续断公子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待续断公子将续断公子在海棠树下的小凳上放下后只听得续断公子吩咐道:“寻只碗来,再让青茵看看这小院里是否有药煲一类的器物。” 柯甲虽不大放心续断公子与君倾在一块儿,但也不敢拂逆其吩咐,是以点了点头,便要退下。 就当这时听得君倾冷冷淡淡道:“耳房便是庖厨,庖厨里的器具尚算齐全。” 柯甲与续断公子同时看向君倾,只不过柯甲退下了,续断公子依旧在看他,看他的眼睛,看他身后的三株海棠树,似是明白了些什么。 柯甲很快便从庖厨里出来,端出来一只洗净了的大瓷碗,将其递给了续断公子。 续断公子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