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神布满了痛绝的灰色,清朗的声音里再无往日的自信满满;这个桀骜尊贵的男人,一夜之间,像是变了一个人,叫人心疼,让人心酸。 朱泽在房中快手快脚的放下房间内的白色纱幔,争取挡住从缝隙中渗进屋内的请冷空气;他深吸一口气,伸手撩起徐昭腿上的长裙,在看清楚双腿间糟糕的情况后,不免皱紧了眉心;也终于明白为什么皇上会因为皇后娘娘的小产反应如此激烈,为什么一看见他出现会扑上来使劲儿的说都是自己的错;原来…… 男人啊,他能在前一秒将心爱的姑娘捧到天上,后一秒也会让心爱的姑娘受到最大的伤害。 徐昭从宽大的袖口袋中掏出随身携带的银针,又暗自庆幸因为元宵的关系他养成了随身携带参片的好习惯,在又给徐昭塞了几片人参吊住气后,正欲施诊;昏迷中的徐昭忽然醒来,一双纤细瘦弱的小手轻轻地拉上他的袖角。 朱泽惊喜的凑上前,来到徐昭面前:“娘娘可是还觉得很痛?放心,很快就会不痛了。” 徐昭虚弱的摇了摇头,只是紧紧地抓住朱泽的衣袖,在喘了好几声气后,才有力气说了句:“朱泽,拜托你,救救我的孩子。” 朱泽皱紧眉心:“娘娘,你该知道,这个孩子是保不住的。” “不!你有办法不是吗?”滚滚热泪,又从徐昭的眼角颗颗滚落:“是我没保护好他,我不能抛弃我的孩子;朱泽,我不怕痛的,只要能救他,你让我忍受什么,我都可以做到。” “娘娘!……” “朱泽,难道你真的希望我跪下来求你吗?”徐昭伸出另一只手,缓慢而动作放轻的移到自己的小腹上,青白的脸上突然绽放出了笑容:“其实这个孩子,他一点也不乖呢;我前些日子孕吐的反应那么强烈就是他在欺负我,还在娘的肚子里就知道欺负我,简直跟他的父皇一模一样;可是,就算是这样也无法阻止我对他到来的欢喜和祝福;朱泽,你相信吗?我一定会成为一个好母亲,就在刚才,我还做了一个关于他的梦,梦见他伸出小小的小手紧紧地拉着我的食指,白白嫩嫩的一个小团子就坐在我的面前,嘴角流着口涎,张着没有牙齿的小嘴巴冲着我笑呢。” “娘娘,你可知道若是留下这个孩子,你可是在拿着自己的性命在赌啊!”朱泽皱着眉,苦心相劝着;其实,他又何曾不愿意留下这个孩子,只是,这对徐昭的身体伤害实在是太大了,他真的不敢轻易冒这个险。 徐昭冲着忧心忡忡的朱泽笑着:“你忘了吗?我天生就是个赌徒,当初选择嫁给楚烨的时候就是在赌,离开大梁去大宛的时候也是在赌,这一次,我再赌一赌也是无妨的;如果老天真的要收了我,我也会坦然接受,可若我再赌赢了,岂不是大赚了一笔?” 见徐昭到这时候还有心思跟他说出这么调皮的话,朱泽真不知是该敬佩她的勇气和毅力还是该为她到了这生死攸关之时还能嬉笑以待的精神竖起大拇指;都说女人在做了母亲时都是最坚强的,甚至很多时候连男儿都自叹不如。 通过徐昭,他忽然像是看见了自己的母亲;在他的记忆深处,他的母亲是个温柔的像水一样的女子,身体娇小,性格柔善,看见人杀鸡宰牛都会害怕的躲到很远;可就是那样娇弱的母亲,却能在家人遭受屠杀的时候冷静的找到他,将他送到枯井之中严密的保护起来;这份勇气和冷静,实在是要人难以相信会是一个没有多少见识的后宅女子能做出来的。 “娘娘,草民只有三成的把握,您一定要挺住。”看着徐昭脸上流露出来的坚定之色,朱泽终于被说动了;为医者,自然是将人的性命看的比天还要重,可这一次,他却是愿意听从医患的请求,愿意同她一起冒险尝试。 徐昭一笑:“真不错呢,有三成。” “娘娘……”朱泽无奈的低唤。 徐昭长出一口气,目光从朱泽无奈的脸上移到头顶的纱帐上,似在眼神放空的思考,半晌之后,才又开口:“朱泽,还要拜托你一件事。” “娘娘,我真的不能再答应你什么要求了。” “放心,这个要求很简单。”徐昭宽慰的对他笑了笑:“如果我能活下来,在见到楚烨时,我希望你告诉他,我腹中的这个孩子已经没了。” 朱泽一激灵:“这又是为何?” 徐昭脸上的虚弱之色更加明显:“今生,我只求不要再与他再有纠缠,这个孩子是我的孩子,不是他的,我不能再让他利用这个孩子将我囚禁在他的身边,将我们母子囚禁在他身边。” 朱泽看着徐昭决绝的神情,就知道一定是帝后之间发生了什么事,要不然感情如此好的他们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虽然理智告诉他不应该答应徐昭的这个请求,可是看着她奄奄一息的躺在面前,宛若在交代临终遗言一样与他说着话,他又怎能拒绝一个刚毅女子的请求? “好!我答应你!”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