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大人,你有话想说给我听吗?” 宋简渐渐收回目光。他半张开口,喉咙里吐出辛辣的气儿来。他已经说不出话来,只得张合着干裂的嘴唇,艰难地吐出几个孱弱的气音。“告诉……顾有悔……一定要……带纪姜回帝京……还有……” 他仰起脖子来,终于从喉咙里拉扯出一丝声音,“帮我……照顾好她……” 林舒由无言以对。 “宋简!你这个混蛋到现在都还搞不清楚,我顾有悔管不了你那位临川长公主。” 林舒由还不及回头,门已经被人一把撞开,顾有悔一身泥泞地跨了进来。 “林师兄,你要的药材我都带回来了,就放在前面院子里。” 说完他转而看向宋简:“她替你争回这么多时间,她现在还陪你撑着呢!你敢给我辜负她!” 林舒由忙扶着宋简躺平,站起身来道:“你这是真救命了。对了,南京城现在情况如何?” 顾有悔将手中的剑仍向一旁道:“那个唐幸有些本事,居然能压住梁有善良的意思,我听城里人说。守将周与安的老父亲老母亲都在涂乡,他自己也不肯这么快地焚村,因此,现在用城防为由拖着的,但是师兄,这样拖下去不是办法,时间一长,天气再燥一点,周与安和唐幸压不住了,可能还是会走焚村这一步。所以,师兄,我们只能仰仗这个人。” 说着,他伸手指向宋简:“我出村的时候,查看过村前的情况,带着这些老弱病残我们根本出不了封村的路隘,只能从后面的荡山想不办法出去。但荡山是一个野山,后面根本没有山道。村里识得野路的年轻人都死了,只留下了一本老旧的山志,宋简精通水文地脉,又识得石样土壤,如今除了他,没人能看得懂荡山的山志,也没有人能把这些人都带出去。所以,师兄,你必须救他。” 说至此处,他话声一顿。“喂,说你呢,听到我说得没,这些村民拿命替你试药,楼鼎显和唐幸拿命在给你换时间。你若此时闭眼,不光对不住公主,也对不住他们这些人!” 宋简气若游丝,眼神中却还是含藏着一点柔和笑意。 然而他真的已将所有的精力尽皆耗尽了。只能轻轻地颔了颔下巴,算是回应少年的话。 林舒由道:“这几日我已有些眉目,你既带回了药材,我也就多了三分把握,你守好这些人。我这就去配药。” 山野沉寂。 屋中,顾有悔用火烤过后的刀子,一点一点拨开他手臂上的溃烂之处,与林舒由一道替他上药。院前,青娘点起药炉。顾仲濂靠在一颗矮松上摘选药材。风扣动门上的挂锁,一声一声,伶仃如天边慈悲的佛音。 纪姜立在那座茅屋前,沉默地宁向那一把锁。 这一辈子,他和宋简的天地都很大。 见过帝京城繁华,捧玩过青州干净的雪,也来过南方的杏花镇子,沐浴山中暖风和田间的温阳,看似波澜壮阔,但冥冥之中,仍有一把锁挂在悬在头顶,他们从来没有真正自由过。 不过,这一切还是有福报。 顾有悔端着一盆血污的水推门出来。 纪姜的肩膀一怔,她忙别过身去。顾有悔将木盆放下,走到她身后。“你哭过了就哭过了,又不丢脸。放心,你不准他死,就算他被鬼差套上铁索,我也要替你把他拽回来。” 纪姜没有回头。 “你们为我们……牺牲太多了。” 顾有悔抱起手臂的,看向靠的矮松下的父亲,又看向炉火前佝偻着腰背的母亲。 “我也许是只是为了你,但是,他们不一样。” 青衫飞扬,他头上束发的青带拂过纪姜的眼睛。这几年过去,纪姜再也没有了当年公主府中那颗如水晶一般光明透亮的心,宋简也再也没有了帝京文坛折桂,斗酒行三百诗的豪气。他们都有所消磨。失去了最好的样子。 只有身后这个少年,悄然成长,恰是最好的时候。 “如果天下太平,我根本不会在乎宋简是死是活,我只在乎你过得好不好。不过,这么多年的,你和宋简让我明白,手中握剑,就要挺身迎上,我是因为你,才得以看到这世上除了江湖之外,还有更广大东西。所以,不论是我,还是唐幸,我们护你,救宋简,不单是私情,也是因为,我们也信你们心中所信的东西。” 青娘顺着他的话道:“殿下,悔儿的话是对的。自从御门跪谏,宋大人放下私仇,保全老爷的性命,又平定三王叛乱,让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