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父啊!好走!” 前头应该是孟霍然高声喊了一嗓子,二门门口所有人都跪了下来,哀乐响起。女人们奴仆们捂着脸,大声的哭了起来。 相思跪在孟尘惜的旁边,她没有用帕子捂住脸,更没有掏出那块沾满气味的帕子,她只是无声无息的落着泪,自己都觉着莫名其妙。 上辈子的她,心硬到亲人过世她能坐在正房的榻上大鱼大肉,丈夫去了,她坐在镜子前头贴花黄。所有人都以为她已经没了人性,所有人都指着她的鼻子说她心里住了魔鬼,早就不是人了,他们指责她,痛骂她,可她就是一点儿悲伤都没有。 她是高兴,真的是欢天喜地,就好像被人关在牢笼里那么多年,终于一朝释放一样。她觉着她自己呼吸到了新鲜的空气。 也只有那个人会从后头抱住她,担忧她心中滴出血来。他说她不是不悲伤,也不是不会为谁真的落泪,而是那些人不值得,她还是当初那个嫁进陌家,明明心软的要命,却还拼命用张牙舞爪来保护自己的坏丫头。 可是他害怕,害怕真的有一天,她会忘记自己会痛,会忘记自己其实很脆弱,他想护着她变回曾经那个真正的自己。 他希望她能够落泪,不是什么伪装,而是真正的发自内心的哭泣,或悲伤,或高兴。 “如果我死了,你会伤心么?” 相思弯下腰,任泪水打湿了裙摆,上辈子她没回答,可是这辈子她有了答案,她是会伤心的,哪怕不是因为他,她也会为了一个值得尊敬的老人,落下诚心诚意的眼泪。 这一次的眼泪,不为讨好谁,也不为伪装什么,她只是纯粹的心疼,心疼这些失去亲人的人。 她是会哭的…… “祖父……祖父……”孟尘惜几乎在旁边都哭岔了气。 刚刚在内院的小灵堂里,姑娘们多少哭起来都有些敷衍,可是真正面临了要送走亲近了多年的祖父,所有人都承受不住。何氏与孟辛桐还能克制,可是孟尘惜到底年纪小,身子摇摇晃晃哭得直打嗝,她身边的丫头赶紧扶住她慢慢的拍着。 张嬷嬷也给相思擦了擦脸,相思抬头,发现张嬷嬷也哭红了眼睛。 也是,正常人都会受不了的。 哀乐声越来越远,哭泣的人却越来越多,那种痛像是要凝固了,让人堵得说不出话来。 “母亲,祖父真的不会回来了么?”孟尘惜等着送殡的队伍走远,她实在忍不住问道。 何氏的眼泪又掉下来了,她转身抱住女儿,哽咽的说道:“祖父是去天上了,他会看着你们的,只要我们想着他,他就在咱们身边。” “那我天天想着他!”孟尘惜打了个嗝,哭着道。 相思侧过脸,偷偷抹了一把眼泪,却发现自家的祖母早就站了起来,正和三妹妹孟桂芝说着什么,两人嘴角露着笑,似乎悲伤永远都传递不到她们身边。 再看一圈,相思也没看见母亲关氏,想必又借口生病,最后一程也不来送了。 “大伯母,节哀啊!” 相思被人挤了一下,她长姐孟若饴也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眼眶到是红的,只是那假笑……看着都膈应。 也不想与长姐争什么,相思疲倦的靠在张嬷嬷身上,也不知道是不是今儿好好哭了一场,曾经堵到发慌的心终于舒畅了许多。 那个人说的对,不是她没心没肝,而是死去的人不对,她何苦为那些人落泪! “老爷子已经送走了,一会儿家宴,婶婶咱们过去吧。”何氏强打精神擦了擦眼,礼貌的走到老太太身边,完全无视了孟若饴还有二房这些人脸上的笑容。 老太太高傲的点点头,转身让孟桂芝扶着往正房去。 相思走在后面,让张嬷嬷搀着低头不语。 “等会过去,我让丫头送碗糖盐水来,哭多了身子不舒坦。” 相思微讶的看着孟辛桐,可孟辛桐一眼都没看她,只是牵着还哭着的妹妹走在相思身边,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句话是说给孟尘惜听的。可相思就是知道,这句话是说给她听的。 正房有个很大的花厅,平日里只用一半,其余一半用屏风隔断挡着,也只有这个时候,红白喜事才会将花厅敞亮开。 老太太当仁不让的坐了上首,她也知道男女分桌,她身边坐不了她的宝贝大孙子,就只好退而求其次拉着孟桂芝坐下,似乎在她心里只要是和她大孙子沾边儿的,或是他生母,或是他妹妹那都是她的自己人,至于关氏还有那两个嫡出也不过是家中无用的人罢了。 何氏看了眼也没多说,她让家里年长的亲戚们都坐在老太太这桌,她是女主人自然也陪着,可其他的女孩子们她都另开了一桌。 女孩子们这一桌,孟辛桐年纪最长,比她大的都出嫁了,要么没来,要么陪着老太太一桌,那是小媳妇了。所以相思也是沾光,就坐在孟辛桐的左手位置,孟辛桐的右手是孟尘惜。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