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日的苦药,阿鱼不由悲从中来。 冬枣又递了一盘栗子糕过来。这份栗子糕是栗子碎混着牛乳一起做成的,十分松软易碎,所以吃的时候要格外当心。 阿鱼小心翼翼地拿了一块,一边吃一边问冬枣,“殿下那儿可有消息了?” 冬枣摇了摇头。 阿鱼默默地吃完一整块栗子糕。唇齿间只剩下甜甜的奶香味,和清香的栗子味,再没有那股子苦药味了。 明日喝完药,她要吃山药红豆卷;后日喝完药,她要吃炸芝麻球;再后日喝完药,她要吃玫瑰酥。 这么一想,喝苦药好像就不是一件难以忍受的事了。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终于有禁中的消息传出来了——天子下了一道罪己诏,言明顺安十年因他听信谗言,致江宁织造府上下无辜枉死。他痛之悔之。 定国公冯广孝谏天子追封沈家,厚赏沈氏遗孤,也就是当今的太子妃;重惩徐自茂、徐康、周华等人。 天子允了。此类臧否之事,全都交托于冯将军处置。 消息传到京中各个府邸,众人这才知道太子妃原来并不是他们以为的微末宫女,而是锦绣高门的闺秀,只不过命途多舛,祖父蒙冤,她也跟着受了累。 至于沈家这桩陈年的冤案,早在除夕那日,太子就在诸位朝臣命妇面前说清了前因后果,亦有周华为人证。虽说天子不信,但多数人心底已经信了。此刻得知天子下的诏书和旨意,纷纷感慨沈家终于沉冤得雪了。 傍晚时分,天子自觉大限将至,将国之重器交付于太子,命宗亲入宫跪拜。 即便大局已定,谢怀璟还是不放心阿鱼,亲自回府接她进了宫。 阿鱼和那些宗室女眷待在一座偏殿。 以往这些人面上虽然恭恭敬敬地对待阿鱼,但心底还是不屑于阿鱼的出身。今日得知了她的身世,便恍然觉得太子妃和她们是同一阶层的了,一个个的连行礼都真心实意了起来。 众人在偏殿侯了很久。 陆续有宫婢端来几样茶水点心。 阿鱼饿得发慌,瞧见那些精细的宫制点心,眼睛都亮了不少。但宗妇们都端庄,谁也没伸手拿那些点心吃,阿鱼也不想让她们轻看,便同样矜持地端坐。 外头夜幕渐深,仍然在下雨,雨势比晨间大了许多,斜斜地打在屋顶。此刻众人已等得乏累了,都默然不语,那屋顶哗啦哗啦的雨声便清晰可闻。 阿鱼听着这连绵的雨声,都快睡着了,这时走进来一个内监,径直走到阿鱼面前,道:“娘娘,太子殿下请您过去一趟。” 阿鱼打起精神,谨慎问道:“可有什么凭证?” 这是谢怀璟在接阿鱼的路上同她约定好的,进宫之后,他不能时刻陪在她身边,所以她万不可轻信人言。他若遣人找她,定然会以腰间的龙纹玉佩为证,免得有人假托他的名义骗走阿鱼。 那内监果真拿出了一枚龙纹玉佩。阿鱼这才信了。 谢怀璟在乾正殿的偏殿,除了他,还有几个禁卫守着这里。阿鱼到了之后,就茫然地望着谢怀璟,问道:“让我来这儿做什么?” 谢怀璟言简意赅道:“父皇宣你见驾。” 阿鱼几乎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 谢怀璟说:“你别害怕,父皇也宣了别人,且他已近弥留……我陪你一起进去。” 寝殿内,今上为数不多的几个子女和抚育子女的妃嫔都在,年仅四岁的十皇子还不知道这样的场面意味着什么,仍旧一脸天真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