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跪下起身了多少次, 阿鱼的腿都跪软了,终于听见一声:“请娘娘坐下。” 阿鱼如蒙大赦,小心翼翼地坐了下来,感觉像是坐到了一个厚厚的绵垫子上。 冬枣悄声提醒她:“姑娘,到新房了。” 阿鱼轻轻“嗯”了声,想来应是坐在了喜床上。 几个老嬷嬷围上来说了几句吉祥话,阿鱼垂下眼眸,默默地攥紧了衣袖。 又过了一会儿,听见一阵此起彼伏的“请殿下安”,阿鱼便知道谢怀璟过来了。 此时的她终于有了一个新嫁娘应有的、难以言喻的忐忑不安。成亲真的是一辈子的事——阿鱼诚然早就意识到了这一点,但直到今日历经了那么多漫长且繁琐的婚仪,她才真正觉出了这件事的庄重之处。 夫妻是这世上最亲密、却没有血脉联结的家人。所以要通过这样繁冗的仪式,让夫妇二人欢迎、接纳这个新来的家人,宴请的宾客便是见证者。 她真的嫁给太子了。 阿鱼心里涌起茫然的慌张,还有些隐约的羞赧。暗自庆幸有红盖头遮着,旁人瞧不见她紧张的模样。 然而下一刻她就听见老嬷嬷说:“殿下,该揭盖头了。” 阿鱼深深吸入一口气,竭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谢怀璟拿起玉如意,唤了声:“阿鱼。” 阿鱼正打算应,谢怀璟便挑起了她的盖头,阿鱼眼前豁然一亮,眨了好几下眼睛,才渐渐适应了光线。 谢怀璟目不转睛地看着阿鱼。她的眸子黑白分明,睫毛密而长,眨眼时眼睛就忽闪忽闪的,仿佛盛着星光。且是很难得的盛装,黛眉朱唇,凤冠垂下的珍珠长串逶迤地垂下,贴在她的额头上,大红的喜服衬得她的面庞和一段露出的脖颈白皙如玉。 却不显得浓厚妍丽,只觉得惊艳美好。 阿鱼仰脸看着谢怀璟。此刻应是下午,他逆着日光,映出挺拔的身姿,同样穿着喜服,因着眼中含了笑意,神色中便平添了许多温柔。 屋子里的嬷嬷婢女连声贺喜。随后侍女走上前,行礼道:“殿下,娘娘,该去换衣了。” 阿鱼站起身,正打算随侍女走,谢怀璟便按住她的肩头,阿鱼愣了愣,不明所以地望着他。 肩头的手轻轻摩挲了两下,谢怀璟低声笑道:“阿鱼,你真好看。” 阿鱼的脸不由自主地一热,不过面上傅了层厚厚的粉,也看不出她的脸红没红。 谢怀璟松开手,说:“去换衣裳吧。” 阿鱼由侍女服侍着褪下嫁衣,按品大妆,仍旧是一身贵重的行头。谢怀璟则换了衮冕。 两人一同坐舆车前去禁宫的奉先殿。 这便是储君成亲比寻常人家成亲更繁复的地方——洞房之前,先要去奉先殿拜谒皇族的家庙才行。 其实谢怀璟大婚的地点原本定在禁宫的承文殿,如此册封礼成之后,往来帝王家庙拜谒也方便,但谢怀璟考虑到阿鱼更熟悉太子府的布置,且太子府人少,没有宫里规矩多,不会拘束了阿鱼,便将大婚的所在改到了太子府。 路上有车马銮轿代步,不至于太过辛苦。太子府又挨着皇城,来回也不会耽误多少工夫。 大半个时辰过后,谢怀璟和阿鱼就拜谒完毕,从奉先殿出来了。 深秋风凉,宫女低着头给阿鱼奉上叠好的披风,冬枣正打算拿过来,谢怀璟却先接过了手。 谢怀璟将披风抖落开来,因是新婚,披风也是朱红色的锦缎,用金丝线绣着龙凤呈祥的图样。谢怀璟替阿鱼裹上披风,找出系带,耐心认真地打了个蝴蝶扣。 这时,宫道的另一侧行来一辆銮舆,端坐其上的天子远远地瞧见谢怀璟一行人,不由一愣,但很快他便想起今天是谢怀璟大婚的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