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延之把络子放进了床头的抽屉,就放在小绣球的旁边。而后寻来一只小锁,将这层抽屉锁上了。 这时丫头扣了扣门,道:“二公子,夫人让你一起去用早膳。” 傅延之才打算应,那丫头又说:“表姑娘……呃,阿鱼姑娘也在。” 因为阿鱼已被定远侯认为义女了,再喊表姑娘便不怎么合适。 傅延之顿了顿,一颗心像被人剜了一块,难以言喻地疼了起来。 那丫头久久听不到应声,便又扣了扣门,问道:“二公子,您在里头吗?” “我在。”傅延之走到门边,终究还是推辞道,“我用过早膳了,就不过去了。” 丫头“哦”了声,转身走了。 这日过后的每一天,傅延之都在有意避开阿鱼,他以为这样他就能忘记阿鱼了。 事与愿违。他越是不和阿鱼打照面,就越是惦念阿鱼。一切关于阿鱼的记忆都会在某个时刻突然冒出来,打乱他的心绪。 反倒比先前还要刻骨铭心些。 他和阿鱼就住在一个府里,再怎么避让,也有碰面的时候。 譬如他向晚时分行经厨房,就不经意地听见了阿鱼的声音,“嬷嬷,先把鸭子去骨,再用糯米馅儿填进鸭腹,外用鸡汤,隔水蒸透,鸭肉便酥而不烂,可好吃了。” 傅延之下意识地想离开这儿,却怎么也迈不动步子。 算起来,他已经足足一个多月没见过阿鱼了。 似乎有个仆妇在问阿鱼:“姑娘,馅儿里只放糯米?还要不要放旁的?” 阿鱼说:“再添一些火腿丁、笋丁、大头菜丁,拿小磨香油拌匀了,加一点点酱油……若喜欢咸口,放两个咸蛋黄也使得。” 厨房里似乎开始忙活了起来,阿鱼走出厨房门,瞧见傅延之,脚步不由一顿。 自从她摇身变成准太子妃,就再也没有见过傅延之。阿鱼明白傅延之有意避着她,心中又是无奈,又是愧疚——那晚她都说好要嫁给二哥哥了,哪知道隔日就接了那样一道旨意。 虽然这并不是她能左右的事,但她心底仍有一种难言的歉意。 以前读《庄子》,读到“尾生与女子期于梁下,女子不来,水至不去,抱梁柱而死”一句,阿鱼总是暗恼那女子爽约,害得尾生白白送命。 如今再想起这一句,竟觉得那女子定是有苦衷,才没有按时赴约。 阿鱼也不想背弃她和傅延之的婚约啊。 两人面对着面,默然对望许久,最后阿鱼先开了口:“厨房在做八宝鸭,再过一个时辰就能好了,二哥哥要吃吗?” 傅延之其实不太想吃,却鬼使神差道:“好。” 阿鱼说:“二哥哥去忙吧,等鸭子熟了我再来喊你。”又不自觉地垂下眼眸,轻声道,“这只煮熟的鸭子……是不会飞走的。” 傅延之原本凝着面色,听了这话却不禁笑出来了。 他道:“我暂且无事可忙,就和妹妹一起等着吧。” 两人在抄手游廊的栏杆上坐下。 杏花开得正好,杨柳春风拂过,吹落了一树杏花雨,洋洋洒洒地飘到兄妹二人身上。阿鱼伸手去拂衣裙上沾着的杏花,见傅延之分毫不为之所动,便也泰然处之了。 细细想起来,阿鱼还从没有见过傅延之方寸大乱的模样。他幼时便沉稳,若阿鱼贪玩磕碰到了哪儿,他也不会焦灼惊慌,只会从容不迫地吩咐丫头们拿药膏来,再不急不躁地安慰阿鱼。最大的坏心便是让丫头上药的时候手重一些,好让阿鱼长点记性。 阿鱼望着枝头俏生生的杏花,随口道:“今年的春天来得倒早。” 傅延之“嗯”了一声,“但也是乍暖还寒的时候,春寒料峭,妹妹别贪图凉快减衣裳,仔细得了风寒。” 他还是像从前关护妹妹那样叮嘱着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