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则公主自是愿意的,面上却推辞,“这未免太奢费了……” 太后慈爱道:“你陪了我这么多年,最好的年纪都跟我待在山上了,如今不过一座公主府,哪里就受不起了?不如你先去太子府瞧瞧,大抵就是那个形制,你看看喜不喜欢,若有哪儿不合心意,再让工匠们修整便是。” 于是柔则公主就来太子府做客了。 太子同这位异母的大公主,原先并没有多少姐弟情分,不过太后回宫后,两人常常在慈寿宫见面,便也渐渐熟识了。 柔则公主来了之后,先去太子府的园子逛了一圈。园内挖了一个荷塘,这个时节荷花已经凋零了,只剩满池的枯叶残荷,柔则公主就近坐在流云亭,吹着沁凉如水的西风,赏着自成画意的枯荷,侍女们围在身边,端茶倒水地伺候着。 柔则公主惬意得很,心想,等公主府落成之后,府中便以她为尊,驸马见了她也得俯首,她上不用侍奉公婆,下不用管束妾侍,每天都能在府中赏景为乐——这么想想,她也不怎么抗拒嫁人了。 谢怀璟忙完了手上的事,就来找柔则公主了——好歹是客人,总不能冷落了。两人互相寒暄了一会儿,谢怀璟随口问了句:“驸马可定下了?” 提到这个,柔则公主不禁有些羞赧,“听皇祖母说,文渊阁吴大学士才学斐然,写得一手好文章,祖上还任过首辅……多半就是他了。” 谢怀璟默了半晌,问道:“莫不是今年秋闱的主审官——那个叫吴之材的?” 柔则公主轻轻点了点头,“再过几天,赐婚圣旨就要下来了。” 谢怀璟许久没有说话。那日从茶楼回来之后,谢怀璟便着意暗查秋闱的主审官,果真让他查到了内阁吴之材偷偷泄题的罪证。 他一直隐忍未发,是打算等泄题的风波传扬开来之后,再站出来揭发吴之材——届时他在朝中的威望又会更上一层楼。 没想到柔则公主要嫁的人,就是吴之材。 谢怀璟忽然明白为何梦中的泄题事件败露之后,追查了那么久,都没有查到吴之材身上。 想必是嫁与他的柔则公主替他毁了那些罪证。 不过这一回,谢怀璟不打算饶过吴之材。 他沉思了一会儿,还是委婉道:“这个吴大学士,算不得什么良配。” 柔则公主不禁一怔。 谢怀璟忽然笑了一下,“定远侯府的二公子倒是个才貌双全的人物,出身也不差,尚公主也担当得起。” 柔则公主没说话,心里却在仔细揣摩谢怀璟话中的意思。她知道,定远侯是有兵权的,在军中颇有威望,谢怀璟想让定远侯府的二公子当驸马,多半是存了拉拢定远侯的心思。 柔则公主垂下眼眸,温婉笑道:“我记下了。回宫之后,我就跟皇祖母说说这个人。” 嫁谁不是嫁呢?她如果当真嫁进了定远侯府,谢怀璟就欠了她一个人情,将来他继位后,总不会亏待她。 *** 没几日,宫中就递了信儿——陛下打算给柔则公主和定远侯次子傅延之赐婚。 谢怀璟今天的心情格外好。 晚膳有一道水煮肉片,卖相很好看——红艳艳的辣椒油裹着片得薄薄的梅花肉,最上面撒了一把葱花蒜末,花椒零星铺在辣油上,那股麻辣鲜香的味道张扬高调地飘了过来。 阿鱼夹了一筷子肉片,刚入口,立时辣得舌头发麻,连忙喝了半盏酸梅汤压了压,才好过些,又觉得那麻麻香香的味道在勾着她,又忍不住伸筷子去夹肉片吃。 谢怀璟觉得好笑:“都辣成这样了,怎么还要吃?” 阿鱼咬着肉片,含糊不清地说:“吃辣不就是这样……越辣越是想吃……” 她觉得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便另取了一双筷子一只小碗,替谢怀璟搛了几片肉,正要递给他,忽然想起太子不爱吃葱姜,便把碗里的葱段挑出来,随后才递给谢怀璟,道:“殿下尝尝。” 谢怀璟深深地望了她一眼。她吃了辣,蔷薇般的唇瓣就变得红嫣嫣的,仿若抹了最艳丽的唇脂。脸颊也粉扑扑的,唯独眼睛曜石般的漆黑,温静讨喜得很。 似有若无的笑意从谢怀璟的眼底透了出来。 阿鱼觉得谢怀璟今天一整天的心情都不错,便问道:“殿下是碰上什么喜事了吗?瞧着比平日高兴了许多。” 谢怀璟轻点了一下头——你二哥哥就要尚公主了,我能不高兴吗?不过在阿鱼面前,他一点也不想提傅延之这个人,便推说道:“柔则皇姐觅得良人,我替她高兴。”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