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见徐思有所松动了,忙进言规劝,“听说前日从太庙回来,陛下就有些受凉。奴婢看陛下脸色确实不好。外头天又那么冷,陛下一路冒着寒风过来,还是让他进来暖一暖吧。” 徐思手把着书卷,失神片刻,道,“我不见他。他是即刻就走,还是歇歇再回,随他的意。” 侍女匆匆出去传达旨意,又对萧怀朔道,“娘娘既然松了口,必定是心软了。您先进来,软言哀求几句,娘娘必定消气了。” 萧怀朔却摇头道,“不必了。” ——他太了解他阿娘的性子了,她只是秉性不够严苛冷漠,却不会由着旁人得寸进尺。她说不见,他磕破了头,她也不会见。 他便在门外给徐思磕头请安,随即扶着小太监的手,再度走进了寒风里。 侍女望见他孤单消瘦的身影在夜色中晃了一晃才又稳住,不觉有些暗暗埋怨徐思狠心。 夜间进殿服侍时,便又悄悄的告诉徐思,“听说前殿又传太医了。” 徐思一愣,忙问,“是怎么说的?” “说是受了寒,又积郁积劳……要陛下卧床修养呢。” 徐思松了口气——但凡太医说积郁积劳,那通常病情通常都多少有些水分。便道,“就让他好好修养吧,这几日先不要过来了。” 侍女道,“娘娘……您还在生陛下的气吗?” 徐思不由怔愣了片刻。 比起生气,她更多的感到震惊、疑惑。但想到如意确实并非萧怀朔的胞姐,便又觉着也不是那么不可思议。 而一旦接受了萧怀朔就是喜欢上了如意这个事实,萧怀朔一切所作所为,她便都能想明白了——毕竟是她和萧守业的儿子,当年她没有阻拦萧守业将他教导得自私自利自我中心,如今轮到她和如意来受这苦果,需也怨不得旁人。 萧怀朔会执意将如意的身世公诸于众,徐思有所准备。 他会在无关紧要的事上服软、讨好她——譬如爵位和食邑,也在意料之中。 但她确实没料到,萧怀朔用的是“嘉表功勋”这样的理由。 徐思一生空有满腹才华,所拥有的一切却尽都是丈夫和儿子带给她的。时人和后人大概还会议论她的美貌、才情和坎坷情史,因她的三任丈夫都基业毁堕而死,大概她最终免不了一个“祸水”的评语。可她知道,所有这些,不论是赞誉还是毁谤,不论是同情还是叹惋,都不是因为她,都不是她想要的。 她本人,其实什么都不会留下。 可其实她也想出将入相,她也想建功封侯。 谁愿意一辈子被关在笼子里,明明是心智俱全的好人家,有抱负有才华,最终却只被人记住嫁给谁生了谁? 萧守业什么都不明白。 可是萧怀朔看到,并且记住了。 他们到底是不一样的。 萧怀朔下这道圣旨,徐思早先就算生气,气也消得差不多了。 但偏偏,萧怀朔想要的是娶如意。 徐思不由叹了口气,道,“不是生气。只是这件事,真不能由着他一意孤行。” 萧怀朔病倒了。 这天夜里忽然发起高热来,太医们被匆匆宣召入宫。 徐思半夜的时候被人唤醒过来。为免走漏消息引得人心动荡,前殿只悄悄来了两个侍郎,请徐思去主持场面,以防有什么万一。 徐思只觉得如堕冰窟,一切心事俱都歇下了。她匆匆裹上几件衣服,便轻装简从往前殿里去。 去时她还心存侥幸,想也许萧怀朔只是虚张声势博取同情。谁知萧怀朔果然病重,身上烫得火炉一般。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