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荒草丛生。 盛夏渥热多雨,地面泥泞难行。 如意下了马车,揽着衣裙艰难的走过那短短一条路,总算看到了那颓垣断壁之间那斑驳破旧的一处房屋。 也许是怕弄丢了这个疯女人,屋前守着两个士兵。见褚时英——得知如意要入宫,他忙亲自前来陪同——亲自来到,忙上前通报,“人还在里头,没离开过。” 房门关不太牢,庄七娘就在门前挂了厚厚的帘子。褚时英打起帘子来请如意进去,那黑咕隆咚的里屋便显露在如意面前。 出乎意料的,屋里就只是黑暗些罢了,收拾得居然十分干净整齐。屋里到处都是做给小孩子玩耍的灵巧玩物,有布偶、竹编、草编甚至泥塑——各种陈设和布置都能看出,庄七娘是个十分心灵手巧的女人。 这里原本是处小厨房,只是灶台显然许久没开伙了,那铁锅都锈蚀穿了。 窗台前的灶台上搁着粗面和起的野菜团,并捣碎了的鱼肉。想来这几个月,她就是靠吃这些东西充饥的。 如意扫了一大圈,才在炕前的阴影里找到庄七娘。 黑暗中她睁着大眼睛缩在那里惊恐的望着来人,她确实瘦了许多,容貌也因此大有改变——如意一时几乎没有认出来。 但当庄七娘茫然的缓缓站起来时,如意还是认出来了。 她便说,“七娘,是我。你见过我的。” 庄七娘连忙点头,目光瞬也不瞬的望着如意。 如意便道,“来,我接你出去。” 庄七娘便如她手中傀儡般,立刻便乖顺的向她走过来。片刻后忽又想起什么一般,赶紧转身快步拉开碗橱,从里头取出一个满当当的青花包袱抱着,匆匆回到如意面前。 低声下气的道,“……我们走吧。” 那包袱叮咚脆响。如意心下好奇,问道,“是什么?” 庄七娘犹豫了一阵,掀开包袱皮给她看,道,“是竹球。” ——是一枚缠了五色线和铃铛的竹球,并两个做工精致的端午荷包。 如意看了那竹球一眼,道,“我小时候也有这么一只来着。”被二郎弄坏后,她还难过了好一阵子。 庄七娘愣了一愣,忙道,“是我做的!您还记得?您喜欢?” 如意点头道,“嗯,喜欢。不过,这个是你做给别人的吧。”这么宝贵着,连这种时候都不忘带在身上。 庄七娘又一愣,才讷讷的,断断续续道,“嗯……嗯。做给……做给旁人的……” 已经走出屋子,眼看要出含水殿的地界,她才又三两步赶上来,结结巴巴道,“您,你要是喜欢……你拿去玩。” 那目光,分明是期待如意能拿去玩。 ——她竟然还在纠结这个。 如意便笑道,“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就是喜欢罢了。你眼睛不好,做这种细活也不容易,还是好好收着吧。这次宫里的人都要放出去,等出了宫,兴许你还能再见着你等的那个人。” 庄七娘目光愣愣的,片刻后才点了点头,“嗯……” 她们自南宫门出去。外头道路泥泞,往来搬运木石的工匠又多,一时不便上车。如意便命人扶着庄七娘,且徒步行走。 走了没几步,便见前头停下一辆车,却是被路上的木石和如意停在外面的马车给阻止了去路——看那个方向,似乎是要往东宫去。 那车上之人想必不是什么权贵重臣。侍从们问明是舞阳公主的车,竟不敢令车夫让路,反而回头去请示车上之人。 片刻后,那车上便下来一个衣衫简朴的中年寺人。如意远远望着就觉着眼熟,略近前些才猛的认出来——竟是先皇身旁的内侍太监决明决侍郎。 她却没想到决明还活着,毕竟他可是先皇身旁头一个心腹。她一面加快脚步上前,一面问褚时英,“那可是决侍郎?他还在宫里当差?” 褚时英曾在徐茂身旁当过差,他是认得决明的。便道,“是,听说武皇帝驾崩时他趁乱逃出宫去,得以幸免于难。陛下回京后也问过他的下落,得知他借居在栖霞山寺庙里,前阵子才派人把他召回来。今日宣他入宫,似乎是有什么人要让他指认。” 如意倒不大在意,只点头听着。 此刻决明也已望见了她,似乎还有些怔愣。 如意便向他寒暄,“决侍郎。” 决明似乎略有些尴尬,移开目光,草草行礼道,“公主殿下。” 这二人素来没有太多交集,此刻遇见,亦不知该说些什么话。只互相问了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