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远处忽然传来雷鸣一般、山崩一般、万马奔腾一般丰沛的轰然的响声。 所有的声音都被淹没了,还在交战中的双方都不由停住武器,向着声音的源头望去。 只见一道裹挟着泥沙、碎石、枯枝的浑浊水流,如一条冲破锁链的巨龙般汹涌咆哮着自上游滚滚冲来。那黄龙张开巨口吞噬着沿途所冲击的一切,神挡杀神,佛挡杀佛。河中人马眨眼便消失在浊流中,前方木桥瞬间便被拦腰击碎。 河中、桥上所有这些人里,就只有萧怀朔在最后一刻背着他的姐姐踏上了对岸。 那河岸也开始在浊流中垮塌。他背负着如意最后跃了一步,最终摔倒在地。而那黄龙般的浊流也终于被河岸束缚住,没能将他们吞下。 他们摔倒在地上,河的这一面追兵只是目瞪口呆的望着他们。 这些追兵中有许多先前跟随萧懋德去牛首山追如意的人,更多则是萧懋德提前安排在牛首山谷口的人——萧懋德原本的设想中也有一场前后夹击,他将如意当猎物,是想要彻底享受一次狩猎的快感。不成想他自己先死在伏击之中。而埋伏在牛首山谷口的追兵迟迟得不到信号,只能远远的追踪着萧怀朔一行人。直到从牛首山逃回来的人带回萧懋德被杀的消息,这只部队的指挥换人之后,才开始行动。 而一日之内,他们当中许多人亲眼见到了两次异变。心理正承受着极大的冲击。 而所有这一切萧怀朔都不知道。 当他终于缓过神来,他只再度将如意扶起来,和她相互支撑着,继续他的逃亡。 ——而这一场逃亡,确实还远远没有结束。 67 细雨无声飘落,天地阴晦沉郁,远山朦胧在雾气中。 他们相互搀扶着,蹒跚向着不远处的村落前行——那村落外遍植果树,这时节大都枝条疏落,只寥寥数枝早梅花打□□点花苞。村中灰暗的瓦墙与破败的酒旗就掩映在那片果林之后。 这村落显而易见也经历过劫掠——或者至少是被强行征收过钱粮,家家闭门锁户,外头几乎无人行走。 二郎便先将如意搀扶到路旁林木之中,靠着一块青石坐下来。那青石挡住了风,聊胜于无的遮蔽一些寒意。 他道,“你忍一忍,我要把箭□□。” 如意已几近昏迷,闻声只点了点头。 二郎试图帮她撕开背上衣衫,然而那布料沾了水和血,越发的柔韧,他只撕不破。如意便指了指腰上短刀。 二郎用短刀将她肩头衣服割开,只见一片血肉模糊,那箭头似已没入肉中。他不由就紧绷起来,顿了一顿,才握住箭杆。 道,“阿姐,我有话很说——” 如意不由凝神去听,二郎便在此刻猛的用力,将那箭一举拔出。如意不由闷哼了一声,疼得几乎要昏厥过去。 片刻后才能凝聚起力气,问,“……□□了吗?” 二郎声音哑了哑,才道,“……箭头留在里头了。” 如意想安慰他——中箭后肌肉咬得紧,原本就不容易□□,这须怪不得二郎。只要找到大夫割开伤口,把箭头剜出来就好。然而她疼的说不出话来,只能言简意赅,“先找翟姑姑。” 他们进了村子,敲开一户人家的门。 有年老的妇人戒备的给他们敞开一条缝隙,见是一双白净美貌得近乎耀眼的年轻男女,脸上戒备才略松懈了些。又见他们满身泥泞血污,不由有些迟疑。二郎忙叫“婶婶”,那妇人手上便顿了一顿,有些不忍心将他拒之门外了。 二郎这才道,“我们是来寻亲戚的。家婆姓翟,早年在富贵人家当奶娘,后来那家的姑娘入宫成了皇妃。家婆有个侄儿住在横陂,婶婶是否知道这家人住哪里?” 他见那妇人审视着如意,便放柔了声音哀求,“我们路上遇了盗贼,我阿姐受了伤。婶婶帮帮我们吧……” 他生来便高高在上,不曾用这么示弱的声音和人说过话,甚或该说他从小到大就没哀求过什么人——但眼下的处境却令他很快便无师自通。 那妇人这迟疑才道,“向里走七八户有扇朱漆门,那家女人姓钱,似乎在宫里边儿有亲戚。你去问问是不是……” 二郎还待再请求,那妇人已不由分说的锁上了门。 如意已经越来越难保持清醒。 待找到那妇人所说的朱漆门时,她终于抓不住二郎的衣襟,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