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却不由自主去思索。 ——建康是一座守备森严的城池,但同时也是一座不设防的城池。它一方面有长江、石头城、钟山、玄武湖守卫着,多少意图南下的大军被牢牢的阻隔在长江的那一头。它固若金汤、牢不可破。可另一方面,建康却又连外郭城都没有。虽说台城本身有牢固的城墙,但建康真正的繁华之地——秦淮河南、石子岗北这一代人烟稠密的地区,根本就毫无守备。一旦大军跨过了长江,这一带只怕顷刻间就会被夷为平地。而仅靠着台城弹丸之地,究竟能坚持多久? 但是,谁会去设想敌军攻破长江之后的事呢?毕竟敌人在长江之北,正常情形下人只会想到,要全力将敌人阻拦在江北。 除非…… 她便问道,“你从北边带回来的消息是?” ——恐怕这消息既是顾景楼被追杀的缘由,也正是引起他忧虑建康城防的缘由吧。 顾景楼却道,“事关重大,我只能说给天子和太子听。” 如意道,“可你之前——” 顾景楼抿唇一笑,“之前?之前那不是局势危急么。” 如意:……也就是说,他是为了把她牵扯进来,才故意当着那些斗笠人的面提到北边的消息。实际上根本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告诉她。 这个混账!——如意不由暗暗骂道。她竟也难得被人惹得咬牙切齿了。 “那么北伐大军的消息——” “啊,这个没有骗你。”顾景楼见她有些恼火了,忙笑着解释道,“我确实也打听到了一些。你只管问,我知无不言。” 如意的心情这才稍稍疏解了些。她道,“徐仪徐行卿,应当是北伐大军的一个行军司马。你可听说过此人的消息?” 顾景楼道,“徐仪?他也在北伐大军当中?” 如意心下便一沉,心想,顾景楼既这么说,恐怕是不会知道徐仪的消息的。 果然顾景楼道,“没听过有他的消息。”他又看了如意一会儿,问道,“他就是那个同你有婚约的人吗?” 如意点了点头。 这其实也是预料之中的结果,何况她已习惯了失望。她只抱着一点聊胜于无的心思,又道,“那么你可听说过陈则安的消息?他麾下那些不肯降敌的将领,是否真的都已经……殉难了?” 徐仪只是个无关大局的行军司马,陈则安却是举足轻重的一品重号将军,果然一提到他,顾景楼立刻道,“陈则安的丑事确实听了不少——虽不知是真是假,却十分的鼓舞人心。”他便兴致勃勃的道,“东魏围攻梁郡时,想要劝降梁郡太守宋公明——宋公曾是陈则安的下属,东魏人便说陈则安已投降,你又何必负隅顽抗?宋公便虚与委蛇,说要亲眼见到陈则安才肯投降。东魏人便让陈则安到阵前露面,谁知陈则安一露面,对面阵中便一箭飞来,正射中陈则安的脸颊,帮他在脸上开了个新洞——你说痛不痛快!” 如意道,“痛快,痛快极了!” 若不是陈则安临阵叛降,对先前的战友举起屠刀,徐仪也不至于落得音讯不闻的境地。这小姑娘活了十六七年,从未如此想要看到一个人遭现世报。 可纵然陈则安遭了报应,徐仪也依旧下落不明。而梁郡据她所知也已然失守,宋明的下场只怕也并不乐观。她便问,“宋公可还活着吗?” 顾景楼道,“还活着。只不过这一箭之后,东魏人知道他是宁死也不肯投降了,攻城更急。他不得不放弃梁郡,渡过睢水南撤,听说先是去往彭城,后来又南下去解寿春之围了。早先世人都说宋公庸懦,还以为他必然会效法陈则安投敌,谁知危急时刻他竟有这种魄力。如今北边散落的溃兵纷纷投奔他,听说到彭城时他麾下军队就已扩展到近十万了——”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