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时候,赵检坚持求见他,说了许多这样那样的话,他本着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的原则,没有当一回事。赵检知道他一直都记恨着他们父子,便必定清楚投诚也无用。可他偏偏是做了类似的举动,谁又知道这究竟是不是他和安平王联手做出来的一场戏? 无论赵检那天到底是什么意思,都没有差别,他既不会信也不可能会他和赵亮有半分的心软。他既然重活了这一世,自然是江山也要,宋淑好——也要。不管是什么,都绝不退让半步。 心思转过,只是眨眼的时间,章煜瞥一眼坐在他对面的阿好,嘴角弯了弯。之后问了几句阿好关于徐氏的情况,都得到了阿好的认真回复。 虽然当下没有心情调笑,但是和阿好这么有一搭没一搭随便说着话,章煜以为,这回宫的路似都变短不少。 · 碧霄宫,无双殿。 久病的谢岚烟躺在床榻上,两眼无神、眼也不眨盯着绣了繁复花纹的紫檀色帐顶看。她面色犹似惨淡,但白皙的脸颊又透出了两分病态的红晕,她看起来像是在等着什么。 只是不知道她究竟保持了这样的姿态有多久的时间,她身边的大宫女海棠匆忙间从外面进来,身上还带着一股寒气。进了屋子,海棠也不敢离床榻太近,远远地行礼,与谢岚烟禀话,“娘娘,陛下现下没有空闲能过来碧霄宫。” 这不是个好消息,海棠将话说得很轻,可谢岚烟到底听明白了。她冒险在宫里见赵检的那一次,章煜半夜提前在碧霄宫候着了。似乎是知道是怎么样一回事,偏偏没有动她。 谢岚烟后来始终都以为,是自己那次胡诌的理由将皇帝搪塞过去了,以为那个理由纵然有些瞎,他还是接受的。章煜却用行动表明了自己的态度,没有再踏足过碧霄宫,哪怕是知道她身体情况不好也没有来过。 熬到了今天让海棠去请人,以为至少会走一趟,却依然不肯露面。不知道是自己时机选得十分不恰当,且章煜此时不在宫中的谢岚烟,直感觉自己的往昔努力皆付诸东流,而曾经以为可以依傍的人也统统靠不住。 赵检将她出卖,章煜将她抛弃,安平王要她自己想法子……她为自己准备的这些退路,已经让她无路可退。谢岚烟瞪大了一双眸子,不知道自己拖着这残躯病体苟延残喘的意义何在。 海棠没有等到谢岚烟的任何话语,她抬头看向床榻上的人,觉得很不对劲,忙唤了一声,“娘娘?”仍没有得到谢岚烟的回应。海棠一时走过去,待她到了床榻旁,谢岚烟偏过脸对着她,声音涩涩的。 “没事了,你先下去罢,我困了,要休息。”谢岚烟这么说,海棠惟有行礼告退,心里反而越为发愁,怕出事,又想着是不是要再去宣执殿一趟。 海棠退下之后,谢岚烟当真闭上了眼,厌倦的情绪一直从心里生出来又爬到了她的脸上。或许是身体疲乏,心神也一样倦怠,谢岚烟比自己预想的更快入睡。 · 黑暗中,仿佛有人正在掐着她的脖子,叫她喘不过气。谢岚烟紧蹙了眉,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但这些感触却真实得仿佛不是在梦境当中。 压抑的感觉令谢岚烟极其不舒服,她试图睁开眼,或者离开这个地方,却没有做到任何一件事。她迷茫,摸不着头脑,且十分不适应,想弄明白是怎么了——而当她冒出这个想法时,谢岚烟却看见了自己。 碧霄宫的无双殿内烛光通明,在个熟悉的地方,她看到自己当真被人掐着脖子,光洁的地面照出她窘迫无力的模样。那个人似乎生气到了极点,脸色狰狞到像是恨不得直接索走了她的命。 谢岚烟伸手想去摸摸自己的脖颈,确认它还好好的,却看到的那个自己又被人狠狠掼到了地上。她看着此刻趴在地上的那个和她一模一样的人,蜷曲着身子,剧烈咳嗽、痛苦呻|吟。对她施行暴力的那人却不见怜惜,只是质问她,“她现在已经死了,你满意了吗?” 努力想要认清那个人的脸,偏像一团模糊的光,也不知道这个人所谓的“她”到底是谁,而他的声音……谢岚烟觉得茫然又糊涂,那个人一时间蹲下身,伸手拍了拍她的脸,说,“你不能死,你得活着,痛苦的活着……” 他到底还是抬起了脸,面容变得清晰,谢岚烟逮着机会去辨认,果真是一张熟悉的面孔——赵检,当心底划过这个名字的时候,谢岚烟彻底地懵了。 谢岚烟失神地看着赵检的那张脸,身边的场景忽而开始急速变换。一瞬间,赵检不见了,有其他人在她的眼前出现,依然是她熟知的人物。 她看到章烨龙袍加身坐上了那个万万人之上的位置,眉眼间依稀可见的青涩已被稳重所取代。他板正的样子,似乎有一点章煜的影子。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