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生再无人可负她。 冷心无情,这俗世凡尘,有何值得挂怀 什么是她看不懂琢磨不透的各种虚情假意虚与委蛇,她所谋的,也只是那一点点现实的好处罢了。 湿淋淋的安锦南仰面躺在枕上。床下一地的水迹,被子翻卷在床尾,屋中凌乱至极。 他面色极苍白。额角的发丝还一缕缕地往下滴水。嘴唇上面有两道咬出来的新伤,已经擦过药,药迹黑沉沉有些难看。 脑子里那种像要被劈开般的痛仍在。只是人清醒不少,以他的韧力,暂时还在可承受范围。 安潇潇疾步走入屋中,顾不上礼数,直接冲入内室。 看见一床狼藉,她不自觉地蹙了蹙眉,“还不把湿的被褥换下去,人就这么躺在上面,不怕受寒么” 芍药为难地瞥一眼帐中一言不发的安锦南。“侯爷折腾整晚,好容易睡着了” 这话未完,就听帐里传来安锦南低哑的声音。 “五妹。” 安潇潇眼圈一红,凑上前低问“兄长还好” 安锦南坐起身来,扯开唇角自嘲一笑“死不了。无碍。” 他说这话的表情云淡风轻,可太过苍白的面色骗不过人,安潇潇心中不忍“兄长,难道就真没半点法子,缓一缓你这痛症么” 安锦南苦笑了下“当真无碍。” 安潇潇还欲再说,安锦南扯了扯衣领,“我欲更衣,五妹且去吧。” 淙淙流淌的清泉,顺着龙嘴缓缓漫入浅池。 安锦南置身其中,遥遥只见他健硕宽阔的背脊。线条从腰部凹下,形成凌厉的倒三角形,展臂拿过池沿的长巾,围住自己腰下,贴靠在池臂上闭目静待脑部的痛楚抽离。 龙涎香燃在不远处的红铜香炉之中,氤氲水汽和袅袅轻烟令眼前景致越发显得不真实。 “侯爷” 身后,一双纤细的手,试探抚住他的头。 灵巧地将安锦南头顶紧束的长发披散下来,指尖按在额头两端,用凉沁沁的温度将他发胀发烫的肌肤镇定下来。 她的手很细,却很有力,不徐不缓的揉按很快令他痛楚稍离。 他阖上眼帘,鼻端嗅得一抹如兰似麝的淡淡清香。不是龙涎,是她身上独有的气味。让他倍觉安心,放任自己轻靠在她腿上,缓缓的睡去。 风,从未闭严的窗缝吹入,掀动浴室池外的纱帘。安锦南蓦然睁眼,发觉自己倚在冰冷的石壁上面,没有那双手,也没有任何人。没有那低唤“侯爷”的轻柔声线,没有那抹似有似无让人眷恋不已的淡香。 他一个人。 从来都是一个人。在这偌大的尘世中,伶俜漫步,孤绝此生。 第16章 丰钰清晨起的迟了,昨晚虽她没有醉酒,到底是被灌了好几杯,晨起便有些头昏脑涨,吩咐小环备了醒酒茶喝了,才起身往上房去。 昨日客氏解了禁足,又当着人对她百般示好,丰庆态度模棱两可,虽没直言要她恢复晨昏定省的侍奉继母,却也在宴上说了好些遍这些年客氏对这个家的贡献。 丰钰自听得懂这是要她翻篇忍下上回郑英一事的意思。 丰钰着小环去厨上要了点清粥小菜用了,才慢吞吞的往上房去。 客氏穿件蓝色百合花纹样的衣裳,下着浓紫马面裙,坐在炕上正与一个青年男子说话。丰钰脚步在帘外顿住,给小环打个眼色就欲退出去。 小环笑着通传“不知夫人有客,我们姑娘待会儿再来。” 客氏脸上笑容微顿,眸子一转朝杏娘挥了下手。 杏娘上前打了帘子,堆笑道“夫人正说起姑娘呢。听说昨夜和文大姑奶奶用了酒,早早备下了醒酒汤,还在小泥炉温着,专等着姑娘。” 客氏趁势附和道“不错,你小舅舅又不是外人,快进来,如今天凉了,莫再在外头着了风,可就是我的罪过了。” 这话半是怨念半是客气,丰钰唇边一冷,端步走了上来。 客天赐身量颇高,原先在县里做过几年的武备教习馆的教头,穿一身宝蓝左衽锦缎福禄寿团花袍子,大马金刀坐在炕上,稳稳端一杯茶在手,倒似这屋里的主人。 客氏指着他道“这是你四舅父,媛儿喊他小舅舅,正巧今儿见了,也好认认亲。” 丰钰垂头福了一福,不需抬头,就觉一束颇无礼的目光将她上下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