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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节


    单於蜚总是在他最狼狈,最无助,最想被全世界遗忘,却又最渴望关怀的时候出现。

    最近这段时间,他多次自问,是否愿意踏入单家这摊泥潭。

    答案每次都是“不愿意”。

    可心却难以自控地向着单於蜚。

    他不断提醒自己,“狩猎”只是一场游戏,而游戏最重要的是让自己快活,以及快活完了完整抽身。

    单於蜚是他遇见过的最有趣的“猎物”,但不巧的是,这个“猎物”具有极高的风险性。

    他不能为了一场游戏而违背原则。

    所以,他拼命给自己寻找转移注意力的乐趣,不再联系单於蜚,也不再去鉴枢,即便欲望与想念每时每刻都野蛮生长着、叫嚣着,他还是没有放任自己。

    今日,长时间的忍耐令他焦虑难忍,情绪急需找到一个发泄口。

    他想到了周谨川。

    林修翰时不时向他汇报周谨川的近况。他知道周谨川最终选择了自救,放弃发妻;也知道周谨川即便耗尽家底,将来也难以自理……

    他残忍地设想,当自己出现在周谨川面前,周谨川会是什么反应?

    害怕吗?愤怒吗?

    他猜对了一半。

    下午,他忍着恶心走进周谨川的病房,俯视着床上奄奄一息的男人,胃阵阵痉挛,强烈的施暴欲冲击着神经。

    七年前,因为哥哥临终前的嘱托,他放了周谨川一条生路,今时再见,却仍想亲手杀了对方。

    周谨川茫然地望着他,过了许久才认出他。

    那一瞬间,他在周谨川眼中看到了极致的恐惧与惊愕,却没有愤怒。

    也是,周谨川根本没有资格愤怒!

    这一趟探病,称得上“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周谨川害怕到痛哭,他亦被巨大的悲愤包裹。

    而接下来的一幕,直接将他拉到了崩溃的边缘!

    周谨川竟然向他作揖叩首,泪流满面,哀求他看在洛宵聿的份上,救救他们全家。

    他的后背轰然撞在门上,心脏像被一双贪婪的手撕裂一般。

    当年洛宵聿离世,让他发誓放过周谨川一家。

    七年过去了,周谨川竟然利用洛宵聿那单纯的爱来要挟他,让他掏钱,让他救命!甚至连尊严都不要,腿断了无法下跪,就在床上作揖叩头。

    这一幕狠狠地刺激着他,令他伤恸到了极限。

    为什么?

    为什么哥哥会爱上这种人?

    为什么哥哥会为了这种人去死?

    为什么到死都不清醒,为什么死了还要维护这种垃圾?

    周谨川在病房里痛哭流涕,将那些所谓的不得已搬出来反复翻炒。

    什么“我一直爱着你哥”、“我也想和他在一起”……

    他耳膜尖锐地疼痛,在再一次听到周谨川喊“小少爷,你救救我”时,他夺门而出,浑身冰凉,连骨髓里似乎都冒着凉气。

    洛宵聿的死,是他一生的意难平。

    今日周谨川的言行,让他的不平更添不平!

    他从看热闹的人群里挤出来,脑中空空如也,最后的记忆,便是俯身倾颓。

    而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单於蜚接住了再也支撑不住的他。

    他半扬起脸,用力吸了一口气。

    “说曹操曹操到!”护士朝门边看了看,“小单来了啊?洛小哥已经醒了,急着上厕所呢,你再不来的话,他就要拔针了。”

    单於蜚神色微暗,也不知是因为听到了哪句话。

    洛昙深忽然紧张起来,又从床沿站起,整个背脊都绷着。

    单於蜚已经走进屋,目光落在他身上,“你想上厕所?”

    “我……”他低下头,看着自己扎着针的手,“没有。”

    “害羞呢?”护士笑道:“那你还叫我给你拔针?”

    “想上厕所我带你去。”单於蜚语气仍是淡淡的。

    洛昙深本来不想上厕所,连着被问了几回,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竟当真有了尿意。

    单於蜚看他一眼,接过吊瓶杆,“走吧。”

    卫生间就在病房里,这间病房一共三个床位,另外两张床上暂时没人,不过都贴着患者的名字,看来是临时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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