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故意将“好好洗个手”说得特别重,也算是报了之前单於蜚那句“洗手”的仇。 他洛昙深是什么人,今天之前还没谁嫌过他,单於蜚居然在碰过他的鞋后大张旗鼓去洗手,这面子可丢大了,他能不在单於蜚身上找回来? 但“报仇”的爽快并未持续太久,甚至可以说片刻就消逝无踪。 回过味来后,他突然觉得自己有毛病,明明是追人,却跟人家较起这种无聊的劲来,简直是幼稚得可笑。 单於蜚回来时脸色有些苍白,衣服已经换了一身,小幅度地点了个头,“久等了。” 洛昙深知道,自己刚才的话也许伤了单於蜚的自尊。 不过转念又想,单於蜚那声“洗手”不也是不留情面的吗? 蟹已经蒸好,个个金黄肥硕。单於蜚将它们拿出来,剥出一碗蟹黄。 洛昙深看着他忙碌,决定就此放下“洗手”这事儿,没话找话道:“等会儿你也一起吃吧。” 凌晨,气温又降了几度。单於蜚披着工作服,取车时被风吹得打了个寒战。 上车之前,他扯起胸口的布料,低头闻了闻,的确有一股机油味儿,但算不上浓烈。 那人说过的话在脑中回荡,带着笑意,带着讥讽。他轻轻摇了摇头,骑向阴冷的夜色中。 第09章 家里的热水器已经用了十来年,小毛病不断,热水时有时没有。在察觉到水温开始变凉时,单於蜚就加快了抹香皂的速度,却还是被彻底凉下来的水浇得呼吸一滞。 从卫生间出来,他快速跑进卧室,套了件长袖t恤,还是冷,浑身肌肉都冷得绷紧,他在床边坐了一会儿,下颌止不住地打颤,待那股附着在周身的寒意逐渐消退之后,才站起身来,从老旧的衣柜里翻出一件棉衣。 棉衣这种东西,穿的年头久了,就不怎么保暖了,埋在里面的棉絮紧巴巴地勒成绳索状,抵挡不了外头的风寒。不过现在只是秋天,还没到寒风呼啸的份儿上,穿在身上也算凑合。 单於蜚将换下来的t恤、牛仔裤、工作服放进盆里,拿去阳台上洗。 阳台上的水池没通热水——即便通了,此时从水管子里流出来的恐怕也是凉水。单於蜚双手浸在冷水里,小心翼翼地搓着衣服,担心将动静弄得太大,吵醒早已睡下的爷爷。 他很少在深更半夜洗衣服,牛仔裤和工作服也没有脏到必须得洗的地步,但晚上听得的那声“机油味儿”在脑中徘徊不去,令人烦闷。 也是因为那句话,他才在卫生间挨了冷水。 热水器虽然时常出问题,但用习惯了,其实是能把握热水变凉规律的。只要动作利落一些,基本上不会被彻底变凉的水浇个一头一身。今天洗得久了些,耽误了时间,仿佛洗得久,机油味儿就会淡去。热水器却不配合,时间一到热水就没了,比施在“灰姑娘”身上的魔法还准时。 都说自个儿身上的味道,自己是闻不到的。单於蜚也不知道身上的机油味儿是不是明显到了隔着几步远都能闻到的地步,但那人当时的模样也不像是在撒谎,况且也没有必要撒谎,应该就是嗅觉比较敏感,一闻就闻到了。 单於蜚叹了口气,双手被冷水泡得有些发麻。 阳台上的动静到底还是吵醒了爷爷单山海,干瘦苍老的老头子摸摸索索走到阳台门边,布满皱纹的脸上嵌着一双枯败浑浊的眼,“小蜚,衣服放着,你去睡,我白天给你洗。” “爷爷,您别站在这儿,外面风凉。”单於蜚连忙擦掉手上的水,扶着老人往屋里走,“吵醒您了,我一会儿把阳台门关上。”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