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画的不好,你不许嘲朕。”皇帝有些孩子气地在她耳边说,又问,“画的好不好?” “很好,臣妾看了心中欢喜。”蓁蓁的确是感动的,皇帝日常忙碌而积年累月能攒成一册送她自然是花了十足的心思,“其实臣妾有次偶然见过。” “什么?”皇帝把她转过来问,“见过?” “臣妾抄桃夭那次,见过一一叠您画的,心中所感才写了桃夭。” 皇帝脸上绽出惊喜的笑容,他吻上她的朱唇如此缠绵如此深情,蓁蓁不自觉地搂上他的颈项,去回应他的温柔。 “那时候朕在想,也不知道哪天能集满一册,朕不知道能画哪些,可画到现在却发现画不完。”皇帝带着蓁蓁的手一页一页翻过,“可惜猫太难画了,胤祚逗弄两只猫的样子朕画不下来。你记不记得那年朕在这里和你说再生个阿哥,然后我们就有了胤祚,他生下来的时候那么好看,朕最俊秀的孩子。” 皇帝那么高兴那么激动地回忆着往事,可蓁蓁的脑海里却是僖嫔落下的那摊腐肉,恐惧填满了她的心她的思绪,让她无法接上皇帝的所有话。 皇帝说了一会儿发现她的不对劲,弯腰和她平视着打量她神色,“怎么那么苍白?怎么了?” 蓁蓁动了动嘴唇,她知道自己不该说,可是她忍不住,她实在忍不住了,“皇上,僖嫔的孩子不是您的孩子吗?” 皇帝的脸唰得冷了下来,“你想让朕如何做?” “臣妾不知道,臣妾只是觉得她如此可怜,您却连一句宽慰她的话都没有。”蓁蓁说着抓着绞痛的心口,“您没有看见,您没有看见……” 她冷汗淋淋,那日的场景像个噩梦每日缠绕着她,她无法入眠无法忘怀。 皇帝见她如此先把她搂紧怀里像护着易碎的瓷器一样,抚着她的脑袋柔声说:“朕知道你吓到了,别想了,忘了吧。” “我知道您疼我,可她也是人……”蓁蓁难以说下去,她知道自己在指责皇帝的薄情冷酷,她无法明言但她就是这么想的。 皇帝轻抚她的手果然停滞了一瞬,之后还是有节奏地抚在她的背脊上,“你在指责朕残忍。” “臣妾不敢。”她如是说。 皇帝吻了吻她的额头,“你就是这么想的。”他放开她,将她靠在窗台边,春日午后的阳光能晒化人,也在企图暖和蓁蓁的心。 皇帝对坐在蓁蓁对面,将她的一双柔胰放在自己的大掌中摩挲,“宫中大部分人都是野草,生死任人宰割听天由命。” 蓁蓁的心头一颤,随着皇帝这句薄情的话眼泪如断线的珠子往下掉落,皇帝用指腹擦去她的泪珠继续说道:“你看过宫墙上爬满的那些捆石龙吗?宫中只有一些人能从低矮的草木顽强地爬出自己的绿荫,大部分人还没爬上去就被踩死了,但试问谁想被踩死?谁又不想爬满宫墙呢?” “朕小时候出天花被一个人扔在宫外,没人管朕没人要朕,朕觉得自己就要死了,朕都看见阎王爷站在那里朝朕招手。直到苏麻喇嬷嬷来看朕的时候说了一句话,朕永远记得这句话。”皇帝紧握着蓁蓁的手,一字一顿地说,“三阿哥,先要自己把握生的机会才有往后别人扶你的可能。” 蓁蓁泪眼朦胧地望向皇帝,她似乎是懂皇帝的意思可她又不愿直面这份残忍,皇帝继续说道:“宫里人的每一口气首先是自己挣得,其次才是别人能给的。僖嫔可怜朕当然知道,可朕没法宽慰她,这时候宽慰她就是宽慰那门不争气的赫舍里氏。而赫舍里氏丢的只是他们自己的脸吗?” 蓁蓁摇摇头,她懂,她当然懂,赫舍里氏就是太子的依靠,他们的每一次出丑每一份丢人都在践踏东宫的颜面,而东宫小君的颜面就是□□的颜面。 “朕对他们仁慈一次,以后他们会拿什么作为再去祸害太子祸害朝纲?僖嫔因什么进宫,因什么得今日一切她不明白吗?索家因何而起,因何得势,他们不明白吗?朕倒是想帮帮他们,他们受得起吗?” 蓁蓁怆然地说:“臣妾是同为人母,心中戚戚。” 皇帝的手也停了,他怔怔地说:“朕知道了,等这段过了朕会宽慰她。” “如果今日败了的是我,您也会这样吗?”蓁蓁突然发问,让皇帝措手不及。 “你没有这一日。”他别过头去。 蓁蓁松开身体靠在明窗下,自己伸手抹了抹眼泪,“我怕自己成为宫墙下被踩死的野草那日您连看都不会看我一眼。” “不会。” 蓁蓁笑了一下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