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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节


梅蕊有些相似,但梅蕊的惫懒却隐含着赤诚与热血,隋远却仿佛一无所求,陆稹饶有兴致地转了转扳指,和声道:“晓得今日让你入宫来,是做什么的吗?”

    “晓得,”隋远依旧还是在笑,“此前是家母多有唐突,还请护军恕罪。护军想略施惩戒,替如故出一出气也在所难免,这些某都晓得。”他手拢在袖中,宽宽松松的袍子并不合身,倒教他穿出了一副魏晋风骨,“若某猜得不错,护军替某谋的差事,是在宫中当个内侍?”

    陆稹有了几分兴致,温润的玉石磨得拇指生出暖意,他眼角略略一压,“继续。”

    “护军此举未免太过迁怒旁人了,实在非明智之举。”

    他说的旁人是他自己,这倒是难得,竟然将自己与他生母之间的干系划得一干二净,陆稹拨转着扳指,听隋远继续往下讲:“但我有一法能令护军此举变为明智之举,不知护军愿不愿听?”

    话说至此,若真让他讲下去,那便不是陆稹了,他将戴着扳指的拇指握住,垂着眼在思忖着什么,隋远也不急,含着笑站定在那里,良久后陆稹才又再度开口:“我为何要信你?”

    “我这样不足以让护军信任么?”隋远笑得有些无赖,“要么添一个对护军有怨的小内侍,要么添一个对护军忠心不二的属下,其中利弊,护军想来早该晓得吧?”

    算来确实是桩划算的买卖,陆稹眼角挑起了寡淡的笑意,真是凉薄,纵使笑起来也带着寒气,怕是他唯独的那点温柔只供与一人享有了,隋远嘴角压了下来,只等着他的回复,若是自己赌错,怕就真的是一败涂地了。

    天光窗棱间洒了进来,照着陆稹那双交叠在一起的手,每拨动一下扳指,隋远的心便提起一分,也不晓得他拨转了多少下,日光在案上都长了几寸后,他才听到陆稹单寒的嗓音道了那一个字:“好。”

    本是意料中的结局,隋远却不知为何徒然松下一口气,那一句谢过护军还未能出声,便又听见陆稹说道:“过来。”

    一直默念着威武不能屈,但隋远还是十分不争气地走了过去,脸上挂着温和的笑意,道:“护军还有何吩咐?”

    话音才落,一盏茶水就从头浇下,茶叶沾在脸上,突如其来的变故让隋远措不及防地愣在那里,陆稹面色无波地再一抬手,那盏青花官窑的茶碗就当即被摔了个粉碎,他挑起眼来看向隋远,淡淡道:“你可以出去了。”

    隋远登时有些哭笑不得,大抵晓得了这位护军的意思,还晓得了这一层意思之下的私心,不过是恼那日他搅了好事。隋远咳了一声,对陆稹恭恭敬敬地作了一礼:“感蒙护军大恩,必以此身相谢。”

    言罢从容地转身离去,拉开门时福三儿正想要进来,瞧见隋远这模样,怔了怔:“郎君这是怎么了?”

    做戏么,当然是要做个真切了,隋远卸下了随和的形容,侧勾起唇角来,往屋内瞧了一眼,神情讥诮地道:“没想到堂堂护军竟然是这样言而无信之人,某受教了!”

    甩袖便往外走,福三儿目瞪口呆地瞧着他远去,隋远走得招摇,连头上的茶叶都不曾抖落,是存心要让这个事情为人所知了。真是用心险恶!此前对他生出的零星好感也荡然无存,福三儿折身进去就瞧见满地的碎瓷和坐在案后摩挲着扳指的陆稹,他俯下身去拾碎瓷片,一边拾一边对陆稹道:“护军,怎么就这么放过他了?”

    按着此前护军的意思,便是要将此僚给施了宫刑发配去当宦官,这样才能替梅蕊姑姑出了那口气,福三儿嘟囔道:“姑姑当年被那家人害得连房契都抵了去替他们还赌债,他们还想将姑姑送给当地的富豪当通房,姑姑便是从那样的境地下只身奔赴长安的,想想都觉得心疼。姑姑心眼好,不愿意计较,但我都替她咽不下这口气,这回他们还想攀高枝儿,让您给他们找官做,您是这样徇私枉法的人么!要买官怎么不去找襄王,他手下的人买官卖官才叫个猖獗,只不过没拿得切实的证据罢了。还有这隋公子瞧着也不像个善人,您就这么将他放走了,来日里不晓得他会在人后说些什么话,再有万一他入了襄王那派,对您可就更是不利了。”

    讲了许久,却未能听得陆稹有什么反应,福三儿将捡起来的碎瓷片裹在帕子里,抬头去看陆稹,很是忧心地道:“护军……”

    陆稹笑看着他:“怎么?”

    瞧他也不生气的样子,福三儿便更闷了,埋下头怏怏不乐:“您恕罪,是我失言。”

    鼻尖就这么一酸,福三儿觉得自己白操了这么多心,也不晓得是为个什么,正难M.dAMinGPUmp.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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