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意,陆稹的声音又不紧不慢地响了起来:“尽好自己的本分便好。”大绫紫袍穿在他身上,很寡淡的模样,他喊了声福三儿,“上路。” “诶诶诶!”车帘子还未来得及放下来,赵淳连忙出声,福三儿恼得瞪了他一眼:“你还有什么事儿?” 赵淳把着腰间的吴钩,义正言辞地道:“护军大人说的是,卑职一定会尽好自己的本分。方才大人出示的令牌是大人的,但车上这位女官,”他咳了一声,将眼神转向梅蕊,“还没有出示令牌呢。” 福三儿觉得这小小的统领卫肯定是疯了,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地,竟然找起了自家护军的茬,想出言提醒他该去请个大夫看看病了,自家护军在车内简短地哦了一声:“你的意思是,我不能带她出去?” “护军哪里的话,”赵淳爽朗笑道,“卑职只是确认一下,不然碰上浑水摸鱼想要偷溜出宫的,届时被查了出来,怕又要说卑职失职了。” 虽说南衙与北衙早形同水火,但在这上面他没实在是必要同陆稹撕破脸,赵淳正了正身姿,退开一步,对身后的侍卫说道:“放心。”又对福三儿拱手,“请。” 福三儿哼了一声,帘子就这样落了下来,在阖上之前梅蕊似乎是瞧见了赵淳眼底复杂的情绪,她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躬身站得久了腿也发麻,陆稹恰好说了句:“坐下吧。” 这会儿来装善解人意,梅蕊倒有种最后的慈悲的感觉,都说那些被判了斩刑的犯人,在处斩前都会给他们吃些好的,免得他们饿着肚子上路。陆稹现在的这幅做派,是不是怕她腿站麻了走不动黄泉路? 她寻思着这会儿反正都已经被带了出来,要杀要剐只能悉听尊便,也索性依了他的话坐下,低低地说了句:“多谢护军。” 药瓶还在手里攥着,已经被她捂热了,梅蕊惴惴不安地盯着车帘子,生怕下一瞬就有几个生得虎背熊腰的人进来将她给捆住。 但车帘子上的花绣的繁复而精细,看得久了,眼睛就有些发酸,梅蕊抬手揉了揉,就给揉下了两颗泪珠子。 她正想在裙上擦干净,就听着陆稹漠然问道:“你哭什么?” 第14章 闭良家 他这样的人,什么场面没见过,一路风雨飘摇,步步都走在刀尖上,早就锻造出了副铁石心肠,但她不过是落了两颗泪,也能劳得他问上一句,虽然依旧是冷冷淡淡的嗓音,细细品咂,到又能咀嚼出些暖意。 你说他薄情寡义,他又偏有副慈悲心肠,一而再再而三地显露在她面前,丝毫不加遮掩。 梅蕊很实诚地道:“看门帘看久了,眼睛涩得很,让护军费心了。” 陆稹还以为她要说出什么样的缘由出来,或是求情,又或是悔改,没料到就是这么简简单单的话,直截了当地说明了与他沾不上边,枉他还以为是自己将她给弄哭了,结果是自作多情。 心里的邪火不知怎么就窜了上来,陆稹挑起笑来,虽是惯有的疏离模样,但衬着他独绝的眉眼,倒生出惑人的颜色来:“怎么,那门帘比我还好看?” 这话说出口就觉得不对味,他好端端的一个大活人,拿来和门帘相较,这不是折了自己的身段么?但出了口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想收也收不回来,陆稹索性压下唇角,拿眼睇着她,等着她的回话。 梅蕊觉得自己肯定是魔怔了,怎么就从那人的眼中瞧出了嗔怪的意味来,她情不自禁地脱口道:“怎么会,护军要好看多了。” 她还真是实诚,陆稹被她这句话逗乐,勾起唇角在笑,这笑就和平日间那些寡淡如水的笑容不怎么一样了,玉雕的人似活了过来般,梅蕊看得两眼发直,赶忙移开了眼,怕被那笑勾去了魂,也才反应过来自己方才的话太直白了些,赧得红了面。陆稹拨转着拇指上水色极好的翠玉扳指,将嘴角的笑意压了压,又听她很谨慎地问道:“护军还未告诉奴婢,这是要去哪?” “总之不是要将你丢入宫人斜。” 原来他早就看穿了她那点心思,梅蕊悬在半空的心落了下来,本是坐如针毡地举止也缓和了些,她抚着胸口,对陆稹笑道:“多谢您,您大人有大量。” 可他到底还是没告诉她这是要去哪儿,车外边儿传来喧闹的人潮声,想来是路过集市之类的地方了,长安的西市她只在七年前去过那么几次,自打入了宫就再也没能瞧见过万家灯火的盛景了。打心里说她是很憧憬的,车窗帘子被风吹得掀起又落下,她眼风不住地往外面扫,一颗心都像是要飞出去了般。 那满心的期冀都被陆稹看在眼底,但他也只是看着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