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初,金陵也入了冬,今岁天气偏冷,延湄又爱困,一天里大部分时候都是在床榻上度过。 到了月中,孕吐总算好一些,能吃进东西了,她身体底子不赖,耿娘子照顾得也细心,胎象很稳。 头回有孕,延湄的新奇远大于了旁的,尽管折腾得厉害,精神还挺好,总有些奇奇怪怪的事情想问。 夜里,耿娘子给她烫过脚,按着刘院正教的法子帮她搓揉小腿,延湄的腿有点儿浮肿,自己看了看,说:“胖了。” “您可没有胖上来”,耿娘子嗔道:“这是浮肿的,您现在身子重,腿和脚都容易肿。” 延湄摸摸肚子,说:“腰也酸,可我乐意。” 头三月她还没有太大的感受,然从肚子鼓起来,她每日看着自己都觉得极其新鲜,累也罢,难受也罢,她都不觉得什么。 “澜哥哥快回来了”,延湄倚着靠枕,见耿娘子和桃叶都疑惑地看着她,又说:“我就是知道。” ——萧澜这两个月里并没有家书回来,延湄纯是靠感觉。 耿娘子笑着点头,延湄又道:“重了,澜哥哥抱不抱得动?” “皇上凤翥龙蟠”,耿娘子说:“娘娘就是再重些自也抱得动。” “嗯”,延湄仰头出了会儿神,有些累,桃叶便将靠枕撤走,扶她躺好,睡前刚烫了脚,浑身暖乎乎的,延湄还想说会儿话,结果闭上眼睛没多少时候就睡着了。 耿娘子冲着桃叶摆手,桃叶熄灭宫灯,过来见延湄睡得挺踏实,守到殿角。 可是到半夜,延湄惊醒了。 耿娘子换值还没睡,忙低声叫醒桃叶,点了灯,见延湄一头的汗。 “娘娘做梦了?别怕别怕”,耿娘子一边帮她擦汗一边小声安慰,“都在呢,都在呢。” 延湄神情还有些发飘,往身边摸了摸,喃喃问:“东边是什么时辰?” …… 此刻,东边也是黑夜。 但与金陵安稳的沉睡不同,中京城中正溢满着焦躁与不安,城外火把成排,照着黑压压的大军,像是要吞噬掉这座城池。 萧澜一身玄衣,着黑铁甲胄,立马于阵中,抬目看这座本属于大梁的城池。 萧真在他身侧,吁口气,沉声道:“整整四十二日。” ——中京城已被他们围困了整整四十二天。 期间援军来了四次,全部被打退,残兵剩勇稀稀拉拉地逃往漠北,萧真负伤,裹吧裹吧仍旧要跟着萧澜上阵。 这场仗打了近五个月,他们都等着双脚真切地踏进中京城的那一刻! 城中的匈奴兵见城下燃了火把,情知是要攻城,叽哩哇啦地朝下头喊话,常叙不为所动,用眼神请示萧澜。 萧澜目光漆漆,在这暗夜里,像一簇燃起的星火。 声音丝毫不见急切,稳稳道:“架弩,点火,攻城。” 这床弩正是之前延湄给濮阳军中画的新图,春末才制出来,攻城时优势尽显,比守城时的作用大,箭头带了火,城墙上一片嚎声。 萧澜是对的。 ——皇上御驾亲征,极大的稳定了军心,加上濮阳一战的胜利,最大程度地鼓舞了士气,一鼓作气打到中京,将士们热血膨胀,全部豁出去了。 在被困了四十多天之后,原本就充斥着不安的中京城,在这个夜里喧嚣不堪。 二更末开始攻城,火光伴随着喊叫声,愈演愈烈,匈奴兵顽抗,攻城并非十分容易,然而大梁军跟疯了一样,杀一个冲一双,这场仗打红眼,足足四个多时辰的拼杀,从入夜攻到天光大亮,辰时末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