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延湄明显犹豫了片刻,最后摇摇头,垂着眼睛嘟囔,“不好。” “没良心”,萧澜笑了一下,伸手去拿她放在塌边的木车,挺精巧的样子,他之前也见过延湄摆弄,每次还不一样,估摸是家里的两个哥哥给她做的,“大哥还是二哥送你的?”他拿起来端详了一下,觉得挺眼熟。 延湄不乐意地把木车又拿回去,皱眉道:“我的。” 外间桃叶已揣了宝似的回来复命,禀道:“侯爷,夫人,婢子把水取来了。”正好外院来报说闵大夫到了,萧澜让桃叶去请进来,今儿闵蘅没来,只有闵馨自己。 “姑娘来的正好”,萧澜道:“请先瞧瞧这水。” 若单论医术,闵馨真真只能算是中游,但若说对各种香的精熟,闵馨自认没人能及得上她,因只是端起来远、近各闻了一次,用食指在水里搅一圈儿,指尖略微发涩,她点头道:“是了,这水里便有袛精香,还有都梁香和艾香,可以驱虫辟邪,只不过都梁香在晾晒时应欠了一点儿,辛味稍重。” “姑娘果然厉害”,萧澜让桃叶将杯子收了,闵馨啧了一声,来前闵蘅叮嘱过她,除却诊病,其他一律不准多言,闵馨忍了一茬儿,到底还是多嘴提醒道:“侯爷,这袛精香有百濯之称,若焚起来也还罢了,但要将锦帛等物在其化开的水中浸泡,那之后即便浣洗上百次,其香尤存。” 闵馨心眼儿活,眼睛也賊,昨日来时延湄在帐里躺着,她当时便已闻出了那暗红金帐上的都梁香和艾香,今儿一来那帐子没了,萧澜又端了水叫她瞧,她自猜的明白事情是出在哪里。 萧澜点点头,帐子自然不能再挂了,就连他与延湄夏季穿过的衣衫也得换掉。 “我今日先来给侯爷和夫人说一声,药都配的差不离了,最好的法子还是泡药浴,只是前几日得施针,夫人若不嫌弃,我来也成,但冲着侯爷这份诊金”,闵馨一笑,“实话说,我哥哥更好些。” 她是来提前告知,因有几处穴位在肩背上,延湄到底是侯夫人,多半更要避讳,闵馨施针也能成,可毕竟手上的火候比闵蘅还是差一些。 萧澜看看延湄,还真拿不准她。 “这个不忙”,闵馨体贴道:“明日我与哥哥都来。”说完看看延湄,觉得她挺可怜,男子不圆房不外乎两个因由:不行或不乐意。 赶上头一个,这小夫人嫁进来过的就是守活寡的日子,啥时候是个头?而要是另一个,那更糟,娶了正室还不圆房,必定是个宠妾灭妻的主儿,这位夫人在府里不定怎么受冷遇呢。 唉,闵馨暗暗叹口气,端了脸道:“侯爷,夫人这阵子万万动不得气,昨日诊脉时已有郁结之症,您还需多在身边说说话,纾解了才好。” 萧澜淡淡嗯了声,闵馨对着延湄笑笑,心说我也只能帮到这里了。 待她走了,萧澜先让桃叶把耿娘子叫来,吩咐她:“你带两个人,将允大娘关到外院柴房去,好好看着。” 耿娘子也不问缘由,只道:“侯爷,直接关?” “直接关。”萧澜说,“先饿上几天,谁也不准与她说话。” 眼下又不是在金陵,不需顾忌甚么。原本由着允大娘在后宅就是因尚未弄清皇后的用意,要留她做藤,现既顺藤摸到了瓜,她自然没用了。 只是允大娘人虽在侯府,但一应的身契等都还在皇后手里,发卖是不成的,——也不能发卖,最好就地灭口。 只不过还得稍等一等。 萧澜转了转手里的青釉小盏,透过窗子瞥见允大娘浣洗完帐子回来,耿娘子正地等在游廊上,见了她态度仍旧像以往一般恭谨,“我寻了大娘一圈儿,正有件等不得的事要您拿主意。” 允大娘尚不疑有他,给院子里交代几句,便由耿娘子扶着胳膊出了门。 ——这是她最后一次进正院,来回不过须臾功夫。 萧澜收回目光,继续坐回小塌上看书。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