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里满满都是压迫。 楚衡露出羞愧的神色:“之前在山庄时,跟着附近的游医学了些许的医理,特地做了解酒的药丸备着。方才在西厢吃了几颗,又眯了会儿,就醒了。” “看样子你跟那些江湖郎中学了不少本事,连你姐夫的脉也敢随便号了?”楚大富拍了拍廖氏的手背,对着楚衡拧起眉头,“简直胡闹!什么不学,跑去跟游医学医!还敢在小梅宴上当着那么多宾客的面,胡乱说话!还不滚去给你姐夫道歉!” 楚衡一怔,忙看向脸色难看的陈四郎,似乎十分懊恼自己方才醉酒一事:“阿爹……儿方才虽然醉了,可……可脉是……是对的。” 廖氏倒吸一口气,狰狞地盯着楚衡:“你还敢胡说八道?” 楚衡眉梢稍动,咬唇摇头:“儿并未胡言乱语。姐夫的脉象确实不大好,若是阿娘不信,不妨去请信得过的大夫来。总归……总归是一家人,有些话,儿实在不必藏着掩着。” 他低下头,似乎有些为难,“儿在庄子上时,闲来无事也看了不少医书,《千金方》、《伤寒杂病论》……儿将允城能寻到的医书都看了遍。姐夫……姐夫的脉象确实是……是肾有损伤,怕是房事不举,甚至……甚至子嗣艰难。” “若是阿娘信得过儿,不如让儿给阿姐也号个脉。阿姐与姐夫成婚已有两年,却依然未能怀上子嗣,想必……想必夫妻二人也是着急的。方才宴上,儿贪杯误事,有得罪姐夫的地方,还……还请姐夫见谅。” 他说着,朝着陈四郎的方向僵硬地掬了掬手,看着像是十分尴尬内疚的模样。 楚大富心中已有计较,正半信半疑地打算让楚衡给二娘夫妻俩号次脉。楚二娘却是再也坐不住,当下就掀了桌案上的茶点。 楚衡有意闪避,却不敢动作太大,热乎的茶点被楚二娘的手扫到了他的脸上,留下白粉粉的一个印子。 都知道楚衡生的好,便是脸上留了这么个印子,也只叫人想到了“潘安掷果,何郎傅粉”。然而,这张越发显得精致漂亮的脸孔,只会叫廖氏和楚二娘心里团着的火烧得更旺。 楚二娘与陈四郎成婚两年,不曾怀上子嗣,楚家自然不会说什么,可陈家早有不满。因这楚家的名望,这才没往陈四郎的房中塞通房侍妾。 楚二娘不懂医,从来只当是自己的问题,如今听得楚衡的话,心里一面怨恨他不给姐夫面子,胡言乱语,另一面却又怀疑陈四郎是否真的有那方面的问题。只是看着满脸无辜的楚衡,楚二娘心底的火气只会蹭蹭蹭往上冒。 “阿爹,把他赶走!把他赶走!”楚二娘一脸愤然,见陈四郎脸色惨白,更是觉得不能忍,“都已经分家了他回来做什么,快把他赶走!” “二娘……” “阿爹你看,他从前在家的时候就阴阴沉沉的,话也不多,总是动不动就给家里惹麻烦,这样的人分家还给他田产,已经是阿爹阿娘的好意了!”楚二娘气愤的眼眶发红,咬牙切齿,“当初要不是消息没能传回扬州,就凭他在殿前便溺一事,就足以让我们楚家被全扬州城嘲笑一辈子!” 楚家重脸面,以楚大富对这个庶子的关注,养一个儿子是养,两个也是养,更何况这个庶子的学识的确过人。可廖氏的不喜,让楚大富只能把庶子的教养放到一边。好在楚衡打小懂事,又刻苦好学。之所以分家,也实在是……实在是怕损了楚家的名望。 殿前失仪……还是在殿试时便溺,楚家如何能丢这个脸。 “八岁那年,儿过童子科,即便是《孝经》、《论语》,皆能倒背如流,且是全通。论理,儿该被授以官身。然而,那年,阿娘以儿体弱,兼之祖父过世为由,送儿入寺守孝,以此推却授官。” 楚衡双手慢慢攥起拳头,脑海中那些属于前任的记忆翻江倒海。他原是天生一副笑唇,可这会儿那似笑非笑的唇角紧紧抿着,眼神中透着苦涩和无望。 “十四岁那年,殿试。儿想的是光宗耀祖,可陪同儿赴燕都赶考的小厮,却在儿的吃食里下了泻药,致使儿殿前失仪。好在圣上网开一面,儿捡回一条命。可这事,儿苦等多年,仍旧不曾从阿爹阿娘口中得到解释。” 楚大富皱眉。 这些事他作为一家之主,自然都是知情的。这个庶子太过聪慧,日后若是出头的厉害,只怕会压过嫡子一头,便是为了嫡子,他也不会阻止廖氏的作为。 “去年再考,儿带了山庄里的小厮,不想半路被偷走全部盘缠,好不容易赶到燕都,却因饥饿劳累一病不起。无奈返乡后,儿亲眼见到那个小厮出现在阿娘名下的铺子里。儿心中郁结,一时间病来如山倒,差一点就没了性命。这一切,阿爹阿娘从未过问。儿……儿却满心孺慕,得知能回家过年,心中欢愉,却没想到……”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