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影摇摇,映着嘉靖拘挛的身体。颈上的绳索方皇后早已命人解下,但他已经昏厥不醒,气息微弱。 许绅倾前诊察,只见嘉靖面皮紫涨,乌睛突出,面部扭曲不成人形。豆大的汗珠从许绅的额上不断滚落,他惶然扑倒在方皇后脚下,“娘娘,皇上,皇上他……” 方皇后面无表情地打断了许绅未尽之言,下了死命令:“不管你使出什么手段,都必须救活皇上,否则的话,就等着人头落地,满门抄斩!”她撂下这句狠话后,便头也不回地走了,只留下许绅独自趴伏在地上,浑身上下簌簌颤抖。 回到翊坤宫门外,方皇后也不急着审问那群谋乱的宫女,只是稳如泰山地发号施令:“将曹端妃带出来。” 很快端妃被两名宦官架了出来,她沐浴之处在暖阁的最里间,听不到外头的动静。刚刚沐浴完正在穿衣,就惊见房门被撞开。随即有两名太监闯了进来,强行将她架走。 天气阴冷而寒瑟,端妃只着一件薄如蝉翼的白色绫罗纱裙,裙裾在寒风中凌乱狂舞。一头乌发湿漉漉地搭在肩上,别样撩人的旖旎风情,连在场的宦官们都用猥亵的目光上下打量起端妃来。 方皇后冷笑两声,“端妃,你可知罪?” 端妃乍见一群被押跪在地的宫女,已经惊讶万分,又经方皇后这么一问,更是大为震骇,“臣妾不知何罪之有,请皇后明示”。 “跪下!”方皇后威喝一声,端妃只得顺从下跪。 方皇后傲慢地俯视端妃,口中发令:“将杨金英带过来。” 很快被五花大绑的杨金英跪在了端妃身旁,端妃满脸震惊地望着金英,金英带着倨傲漠然的神情回视少顷,别过脸去不再看端妃。 “杨金英,你老实回答,今晚你们合谋弑君,是受何人指使?” 金英眼珠子骨碌一转,微现复仇的快意,唇齿瞬启:“是王宁嫔!” 方皇后轻轻呼出了一口气,用咄咄逼人的语气道:“王宁嫔那个贱人,早已经被抓获了。本宫想要知道的是,你们将谋逆地点选在翊坤宫,翊坤宫的主人曹端妃,不可能不知情吧。兴许,她才是真正的幕后主使,对吗?”方皇后眼睫稍稍翕动,掩住眸中戾色,又道:“你若实话实说,或许本宫可以网开一面,对你们这些从犯从轻发落,如果冥顽不化,就休怪本宫无情了。” 四周一片岑寂,只有呼啸的冷风发出仿如来自地狱的诡异声响。金英一直垂首默然,有千万种情感在她的胸中交织混战,但最终新仇旧恨冲破了一切阻碍涌上心头,也迷失了她正直的本性。她发出了比寒风更加阴冷刺骨的啸声:“皇后说得对,幕后主使,就是端妃。” 犹似一大桶冰雪水当头倾下,端妃承受不住极度的严寒和冷酷,两眼发黑,一头栽倒在地。 许绅冒死下奇药对嘉靖进行抢救。他使尽平生手段,用桃仁、红花、大黄等下血诸药,辰时(早晨七时至九时)灌下,未时(下午一时至三时),嘉靖忽然作声,随后吐紫血数升,直到申时(下午三时至五时)才能说话。 在嘉靖能够开口说话之前,司礼监已对杨金英等宫女进行了多次的严刑逼供,但她们的供招均与杨金英相同,大家平日里饱受王宁嫔欺凌,自然都将责任往她的身上推。但是对于端妃,她们实在说不出什么来,即便是第一个招供出端妃的金英,也无法言明端妃主谋的详情。 王宁嫔是从供桌底下被揪出来的,与金英等人被抓获几乎在同一时间。她原本就被捆绑结实,那些前来抓捕的司礼监宦官倒省事,直接将她押走。塞住口的手帕被取下后,王宁嫔还将自己伪装成受害者的形象,辩称是因为窥破那群宫女谋逆的秘密才被绑在这里的。奈何那些宦官根本将她的话当做耳边风,一路拖着她,到达司礼监后直接关进了暗室。 王宁嫔抵死不承认参与谋逆,但是杨金英等人言词凿凿,容不得她狡辩。曹端妃从昏迷中醒来后,也拒不认罪,碍于金英的供词实在有限,无法认定她就是幕后主使。最终司礼监做出结论:“王宁嫔主谋,曹端妃、杨金英等同谋弑逆,一并处罚。”而如何处置这些人,只能待皇上醒后再决断。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