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盗的,但是收了这个贼赃,按律也得死,只不过不用凌迟,免受千刀万剐之苦,改成秋后开刀问斩,让庞三爷少受点儿罪,也只能做到这一步,命是没人保得了。 日子不等人,眼瞅到了秋后,这一天早上敲罢晨钟,大堂里暖阁开放,官老爷转屏风入座,叫了一声:“来呀,将死囚犯庞元庆给我押上堂来。”当差的得令,去大牢中提出人犯,抹肩头拢二背绑定了庞三爷,这根绳子绑上可就不解了,直等到人头落地,收敛尸首的时候才能解下来。据说捆过死刑犯的绳子是一宝,专门儿有人在法场等着收,拿回去截成小段,用它来拴牲口不会惊。大老爷用毛笔蘸朱砂勾了招子,插在庞元庆的背后。两个差人上前把人架起来,脚不粘尘往外就走。打入木笼囚车,从衙门口出来一路推至法场。当时的小西关法场只是一片洼地,边上有一套桌椅,那是给监斩官预备的。这一天砍的也不止庞三爷一个人,落了草的土匪、滚了马的强盗、作奸犯科的贼人,加起来得有这么七八位,面朝西跪成一排。午时三刻三声号炮响过,监斩官一声令下开刀问斩,刽子手怀抱鬼头大刀走上前去,一口黄酒喷在刀口上,一刀下去就是一颗人头落地,霎时间人头滚滚,血流遍地。 最后轮到庞三爷,刽子手用一块红布擦了擦鬼头刀上的血迹,走到庞三爷近前,推金山倒玉柱跪在地上,口称:“兄长,我今日里送你一程!”庞元庆抬头观瞧,来砍他脑袋的不是别人,正是当初一个头磕在地上的结义兄弟,好的跟一个人似的李四海。 天津卫上上下下无人不知,这二位是一个头磕在地上的结拜兄弟,而今庞元庆却要死在李四海的刀下。庞三爷是养尊处优的大财主,比不了杀人越货的强盗,想跟李四海说话也开不了口,人到这时候已经吓蒙了,只是流下两行泪水。李四海凑在庞元庆耳边说:“兄长如若信得过我,可将我这一句切记于心——稍后我在你背后猛击一掌,连喊三次庞元庆,兄长千万得答应我一声!” 庞三爷不知李四海的用意,含泪点了点头。李四海起身抹去泪水,手捧鬼头刀,绕至庞三爷背后,伸出右手朝他的后心猛击一掌,高叫三声:“庞元庆!庞元庆!庞元庆!”庞三爷死到临头,三魂七魄已散,忽听李四海大叫他三声,不觉心中一凛,一个“啊”字脱口而出。说时迟那时快,李四海手起刀落,只听“扑哧”一声红光迸现,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十三章 金刀李四海(下) 1 众人正听在瘾头儿上,完全入了迷,崔老道又拴上扣儿了,任凭听书的如何追问,今天也不能往下说了。倒不是惦记明天的嚼谷,皆因崔老道明白,说到此处是个“死扣儿”,后事如何他也不知道。那天夜宿城隍庙,半夜进来的那位,只给他讲到这儿。崔老道今天出来之前跟家里人说过,晚上不回去了,还得去一趟城隍庙中,看看能否再遇上那位爷,问出后文书的结果。 说话这会儿天色尚早,此时去城隍庙未必碰得上那位。崔老道今天也没少挣钱,有了钱不愁没地方去,先找了一个小澡堂子,连搓带烫泡美了,躺在床榻之上,让伙计给他切了一盘青萝卜。崔老道一吃这萝卜还真好,是西郊小沙窝的“赛鸭梨”,个儿大、皮儿薄、口儿脆、汁儿多,咬一口甜得赛过鸭梨,掉在地上能摔八瓣儿。天津卫城里城外那么多种萝卜的,唯独小沙窝的最好,因为那里的土地好、井水甜,不是吃井水长出来的萝卜,绝对没有这个味道。俗话说“萝卜配热茶,气得大夫满地爬”,吃青萝卜喝别的茶不成,非得是碧螺春才对,又让伙计泡了一壶碧螺春。他在澡堂子吃萝卜喝茶,那也是一美。估摸快到饭点儿了,叫小饭馆送来一大盘宽汁儿熘肉片,外带一碗白面二两酒,吃饱喝足又去回个水儿,这才从澡堂子出来。 崔老道抬头看看天色不早了,晕晕乎乎直奔城隍庙,推门进去道了一声“叨扰”,躺在供桌下边干等。半夜时分,忽觉庙内阴风打转,上次那位果然又来了,黑灯瞎火看不见脸。 此人上前来问:“崔道爷,你怎么又来了?” 崔老道说:“《金刀李四海》那段书您没给我念叨完啊!老道我已经说不下去了,这不是想再找您请教请教吗,李四海一刀砍下去,庞三爷是死是活?” 那个人说:“不瞒崔道爷,后事如何我也不知道。” 崔老道暗地里一抖落手,心说“完了”,钱我也挣了,听书的腮帮子也勾上了,如若说不出个下回分解,以后怎么在南门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