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有些迟疑,半晌之后,终于粗着声音道:“等你好了,马上离开这儿。”说完,便闷头收拾碗筷,一并搁进水盆,端着出去刷洗了。 …… 这是坐落在长安城外的一个村落,总共不过几百户人,因为毗邻大慈恩寺,便有人购置了些香烛烧纸等物售卖,往来的香客又多,时日久了,倒是繁盛热闹起来。 乔毓这会儿还是个黑户,王氏怕被人瞧见,生出什么波折来,自然不许她出门,叫闷在屋子里修养,病好了赶紧滚蛋。 乔毓老老实实的躺在那张略微一动,便咯吱咯吱响动的木床上,总觉得自己胸口有些闷。 她咳了两声,又问二娘:“早先你们买的药还有吗,能不能再煎一副?” 二娘秉性柔善,极为体贴,闻言便去橱柜中翻找,不多时,喜道:“有呢,阿姐等等,我这就去煎。” 乔毓隐约嗅到了药气,脑海中忽然冒出点什么来,她从床上弹起来,近前去接过那药包,打开瞧过后,摇头道:“这药不对症啊。” 二娘讶异道:“阿姐,你懂医术吗?” 乔毓仰头想了想,不确定道:“好像曾经有人教过我,记不清楚了。” “有纸笔吗?”她道:“我开个方子,劳烦你再去抓一回。” 二娘道:“哥哥从前剩了些纸,笔也有,只是没有墨。” 乔毓笑道:“炭笔总有吧?你画花样,想来用的上。” “有,”二娘应得飞快,去寻了来,欢天喜地的送过去:“在这儿!” 乔毓略经思忖,提笔写了方子,又奇怪道:“我写字,你怎么这样高兴?” “会写字的人多了不起啊,”二娘托着腮看她,眼睛里全是歆羡:“村前的钱先生写得一笔好字,每日帮人写信,便能叫全家人温饱了。” 乔毓下意识看了眼面前纸张:“你不会写吗?” “哥哥是郎君嘛,要养家糊口的,”二娘笑的有些酸涩,低声道:“我是女郎,将来总要嫁人,学这些做什么。” 王氏一个寡妇带着两个孩子,能叫儿子念书识字,已经很了不起了,如何供应的起第二个孩子。 乔毓看出了她的言不由衷,心中一叹:“我教你吧。” 二娘双眼一亮,旋即又黯淡下去:“阿姐很快便要走了,即便是教,我又能学会多少呢。” 这是个有些伤感的话题。 两人都停了口,没再说下去。 …… 傍晚的时候,王氏做活回去,听说乔毓颇通医理,倒是有些讶异:“你还会治病?” 乔毓道:“勉强记得一些。” 王氏神情柔和了些:“这份本事,可比弹琴画画强多了。” 沉默着吃过晚饭,乔毓便与二娘一道去睡,至于王氏,则去了另一间屋子歇息。 现下刚进三月,夜间微有些凉,乔毓就着刚打上来的井水洗了把脸,这才想起来自己醒来之后还没照过镜子,竟不知自己此刻是如何一副尊荣。 二娘取了镜子递给她,忍俊不禁道:“阿姐生的可美呢,是我见过最好看的姑娘了。” 乔毓接过那面菱花镜,便见镜中人容颜鲜艳,杏眼桃腮,双目湛湛,略带几分飒爽英气,真如三月盛开的杏花一般灼艳明媚,占尽春色。 她摸着脸,美滋滋道:“我可真好看!” “是啊,”二娘笑道:“明日便是上巳节,若叫附近的年轻郎君们见了,保管看得别不开眼。” “上巳节?” 乔毓知道现下是三月,却不知今日是三月初二,目光透过窗户往外一瞧,疑惑道:“既然是上巳节,怎么不曾悬挂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