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饶过这个欲致自己于死地的人。 跌在地上的阿骨木王子瞪大眼珠子,大白天活见鬼。 沈舟颐要么非人类,要么肯定会传说中道家的那种茅山术,能穿墙入土,杀人于无形。 这时陛下的亲兵也出城来,见柔羌人七零八落倒满地,还以为发生什么大事。 夕阳如血,沈舟颐敛去雪葬干花,抬手搀扶阿骨木王子。 他低低对王子道:“回去和圣上说你要退婚,退掉与郡主的亲事。” 王子倔强地抵抗道:“凭什么?” “你族人的七条命。” 王子如梦初醒,但见伏在地上的族人们个个蜷缩着肚子,手臂的血管泛有青紫之色,蜿蜒曲折,恐怖诡异,显然是中毒之状。 亲兵统领做几副担架抬那些族人回去,王子落寞已极,更迷惘费解,找戋戋的事一时都被他抛在脑后。 王子还是第一次在肉搏中被人打败,王子可是漠北第一摔跤勇士。 阿骨木爱怎样怎样,沈舟颐肯定得继续找戋戋。他想戋戋的藏身之处他或许猜到了,还得亲自前去,看看猜得是否有误。 他趁阿骨木王子心灰意冷之际,信手将那人腰间香囊揪下来。香囊里是乌木犀香,柔羌人向来爱佩的。 颠着香囊,沈舟颐所有所思。 远山寺的撞钟声停了,他前世是了慧,今生是沈舟颐。 慈悲须臾,终不可能一直慈悲。 一直慈悲就要一直受人欺负,一直慈悲就要一直承受苦果。 他要不要顺路去买瓶烈酒呀。 其实乌木犀混烈酒可以当晕药这法子,他也只是晓得,并未亲自操践过,此番莫如就用戋戋试试。 作者有话说: 标注:一之为甚,岂可再乎出处: 《左传·僖公五年》 第63章 豺狼[完] 且说晋惕晕晕涨涨从地窖中醒来时, 神困体乏,脑袋犹如灌了三斤铅。周遭黑似泼漆,唯有两支小蜡烛明灭闪烁。他挣扎从小石榻坐起, 发现身上盖着件水碧的褙子, 褙上温香萦绕, 乃是戋戋的衣物。 他怎么……睡过去的? 晋惕紧捏那件褙子,半晌怔忡。 难不成他的精神出现问题,和戋戋私奔只是他臆想的黄粱美梦……那他处在这间地窖、身上盖有戋戋的褙子又如何解释? 他脑袋甚是糊涂,浑浑噩噩, 又靠在墙边闭目凝神许久,呕心和晕眩之意才略略缓解。 晋惕从石榻跳下来,发现地窖通往外界的密道门为人撬开过。他是完全信任戋戋才把这处密道告诉戋戋的, 她为何反过来要将他迷晕? 她想加害他吗? ……她只是欲独自远走高飞。 晋惕苦涩笑笑, 自己又被当成工具人利用了。 失去他的庇护, 她一个弱质女流能往哪儿去, 她会被陛下逮捕治逃婚之罪,面临流放或斩首的重刑。 她可真单纯真傻。 晋惕思潮起伏, 越想越焦虑,越想心绪越乱。 这处地窖挖得极深,设有排水排风的隐蔽沟槽与小孔,是晋惕动用劳工暗中开凿的。竣工后那些被抓来的劳工悉数斩首, 因而地窖绝对机密, 连魏王夫妇也闻所未闻。 地窖几乎就是个与世隔绝的洞穴, 人置身地窖, 根本听不到外界的动静, 外界自然也无法找到地窖来。 晋惕失神地坐在石榻上, 耷拉着双手沉思。戋戋既离开, 他总在这阴暗湿冷的地方待下去也索然无味。 出去要面对什么惩罚他都心甘情愿,只希望戋戋此时也能顺利脱身,平安无虞。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