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男子虽欲分道扬镳,却难以分道扬镳。出城的方向只有一个,若找戋戋,怎么算都是同路。 沈舟颐纵马在城外溜有几圈,徒然无果,冷风吹得衣袖飒飒生寒。他勒住马缰,缓步徜徉在苍白而单调的荒野冬景中。 天大地大,戋戋身边又有身强力壮的晋惕,这次算是真飞了。 沈舟颐感到前所未有的迷茫。 人多根本无济于事,地毯搜索也是惘然,瞎添乱而已。 圣上贵为天下之主,论兵马的强盛谁能强过圣上去?如今的临稽城天罗地网处处警戒,圣上的卫兵掘地三尺,居然还摸不到戋戋和晋惕的半片衣角……此事大大可疑。 陛下的兵马连造反的逆贼都能揪出来,戋戋和晋惕两人理应十分显眼才是。 沈舟颐琢磨着,若换位思考让他逃离临稽城,他是束手就擒的。陛下的势力太强,逃到哪里都无处遁形。既然陛下都逮不着戋戋,或许她尚留在城中也未可知。 电火惊石间,一道灵光忽然闪至心灵。 他念起前夜将戋戋抱在怀中时,她肌肤上那股幽淡若无的乌木犀香气。 算上前世,他行医已有四十多年,日日与这些药石打交道,有足够的信心确认那就是乌木犀。 戋戋暗中见阿骨木王子作何呢,不会真爱上这异族蛮子,想给他当第十三房侍妾吧?……她想逃,之前她说爱他都是温柔的假象,她从始至终就没向他屈服过,暗暗酝酿着脱逃的机会。 乌木犀这种植物在中原甚是罕见,医书古籍上的记载寥寥无几,只有两条主治:一则驱虫驱蛇,摩擦肌肤生暖,游牧族人在苦寒的漠北草原上佩戴,有抗寒抗毒的奇效;二则其香粉与酒水混合后,瞬间能使人昏迷,酒愈烈效用越强。 沈舟颐恍然,隐隐找到了答案,但不大确定。 阿骨木王子见沈舟颐跟尊雕像似的,沉默着矗立在原地发呆,还以为他被打击得崩溃了。 自古文人呆蠢,书读得太多,心灵也难免被蠹蚀。男子汉大英雄若想建功立业,到底应该在马背上真刀真枪地厮杀,徒然舞文弄墨有何助益。 王子虽痛恨晋惕,把晋惕视为此生最大的仇敌,却也佩服晋惕的铁血英勇,确实有和柔羌一战的实力——似沈舟颐这般弱质文人,王子连痛恨都懒得,空余深深的鄙夷。 几个时辰飞逝,搜索许久,又冷又饿,戋戋和晋惕仍在天边。 阿骨木气沮,嫌沈舟颐碍眼,心中怒气越盛,杀意忽动,竟纵马直直朝沈舟颐撞去。銮铃响动铁蹄溅雪,满拟将斯人踏成烂泥。 王子最厌男子文文儒儒的无能模样! 他和沈舟颐身高相仿,但他的手臂却满是战争留下的刀痕箭伤,遒劲崎硬,臂粗两尺多,足足有沈舟颐两条臂膀那样粗。他肤色是健康结实的黝黑,沈舟颐却是雪水般的洁。沈舟颐就是一张脆弱的纸,而他是强而有力的方天画戟,可以顷刻间撕碎纸。 眼见危险到来,沈舟颐虽神涉游遐,却目疾手快,身形如折断般向后倾斜,马蹄带来的疾风猎猎掀起他的漆发,避开了这致命一击。 王子索性下马,欲亲手捏碎沈舟颐的两臂。劲辣的爪直直朝后者的肩胛骨抓去……却被沈舟颐再次避开。 沈舟颐侧身在一旁,眸中冷光闪烁着:“王子,你抽羊角风么?” 阿骨木只想找个出气的靶子,若他此时佩有弯刀在,要结果沈舟颐的性命只在顷刻。 似冥冥之中注定,王子忽然想起手下塔泽的死来。 “那日塔泽莫名其妙暴毙,是你杀的,承认么?” 塔泽……? 沈舟颐轻描淡写挑挑眉,直视阿骨木王子,不提还真要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