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这次再失败被沈舟颐知道……死就死吧,左右是人皆有一死,她宁愿轰轰烈烈地死,也弗愿怀他的孩子。 回到贺府的桃夭苑,戋戋五脏六腑犹自乱颤个不停,对前路的恐惧和对自由的向往同时折磨着她,叫她脸一阵滚烫一阵冰凉。 她抚摸着从阿骨木王子那儿得到的乌木犀香料,暗暗也将一瓶绍兴女儿红准备好。这酒最烈,平时她沾一点舌头都被辣得不行。 内心是暗潮汹涌的大海,表面却不动声色。 晚上和沈舟颐同床共枕时,她柔弱又粘人,在沈舟颐胸口浅浅画个圈,说:哥哥,我爱你。 沈舟颐揉揉她的脑袋:我也爱你啊,傻妹妹。 他跟她说明天就进宫,把《善人经》背出来,希望可以免于她和亲。 戋戋问:“舟颐哥哥有把握吗?” 沈舟颐暗淡的眼睛凝视她,似有未尽的弦外之音。 “都看天意。” 但愿老天保佑。 戋戋满足地沉浸在沈舟颐怀中。 无论怎么,这都是她与他的最后一晚了。 睡到中夜,沈舟颐忽然在她耳畔道:“戋戋,我真舍不得你走。” 语声出奇温柔,宛若在放低身段求她。 “我其实……一直没有恨过你。” 戋戋闭合眼帘:“妹妹也不愿意去和亲,都是被迫的。” 沈舟颐道:“你知道我说的不是和亲。” 戋戋心头咯噔,黑暗中,沈舟颐的神色模模糊糊,只余洒落在肩头的银色月光。 “睡吧。” 他最后拍了拍她的肩头。 · 翌日圣上准备下旨,命戋戋前去柔羌和亲。 可就在此时,太后寿康宫里的一位太医忽然毛遂自荐,说能背出《善人经》原原本本的内容来。 圣上生疑,面见那位年轻太医。 男子雪袍翩翩,一副清明灵秀的文人长相,琨玉秋霜,当真英俊可人。 圣上晓得,他就是那位风口浪尖上的贺姑娘的夫君。 自打晋惕偷袭柔羌失败后,圣上一直在寻觅绝地反击突破口。沈舟颐既敢说有本事背出那部传说中的经书,且听一听,若斯人敢托大欺君,必斩下他的脑袋。 不想沈舟颐出口成章,都是佶屈聱牙的奥涩古语。 他说《善人经》不是佛经,而是行记,一部药经,里面记载着一个叫了慧的和尚的生平。 在场的诸位大学士与重臣,包括圣上在内,都没读过那本传说中的经书,却无法分辨沈舟颐是否信口胡诌……他对每一处经文都能详尽地做出解释,合情合理,仿佛他亲历过了慧和尚的生平一样。 圣上始料未及,这些文字,无疑是柔羌王子极为渴望的东西。 该怎么利用这些文字,才能让它们发挥作用在刀刃上呢?前些日晋惕已然折损不少兵将,再不可冒失。 沈舟颐却不管圣上要拿这些文字作何,他只求一个恩典:“愿陛下免除吾妻贺氏往柔羌之地和亲,不叫微臣夫妻二人生离。” 圣上未置可否,先稳住沈舟颐。 如何计较,得先将阿骨木王子传唤进宫再说。 然此时有噩耗传来:“魏王世子带着贺家姑娘私奔了!” 在场面面惊愕。 原是礼部的人按郡主的份例前去接戋戋,却发现贺府的桃夭院空无一人。有宫女曾听见世子与贺姑娘在皇宫后花园暗中说话,筹谋远走高飞。 岂同儿戏?圣上拍案震怒,立即命人围困魏王府,并且全城搜捕这胆大包天的二人。 真是反了,反了。 沈舟颐闻听此讯,长睫阖上,吐出口浊气。 为什么。 为什么,她非要走不可? 消息传到阿骨木王子耳中,和亲对象居然和死对头晋惕私奔了,王子脑袋也是如遭雷劈,急急欲追去。然内侍却唤王子先进宫,因为他寻找的那部不世经书被人活生生、一字一字背出来了。 王子再遭雷击,雷得内外焦糊。 天呐。 老天爷这是要做什么? …… 满城风雨,人心惶惶。 其实晋惕和戋戋并没有走,按照之前约定的,他们暂时躲在魏王府的小地窖里,等风头平息。 之前他们在皇宫相会,也是故意叫人瞧见的,好传播假消息出去。 地窖十分隐蔽,乃是晋惕秘密开凿的,饶是陛下派出的卫兵将魏王府、贺府都翻了个底朝天,也未能找到二人的踪迹。侍卫首领自然而然地认为晋惕与戋戋已逃出了临稽,便将搜索范围扩大。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诚不我欺。 晋惕暗暗心安。 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