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晓得贺戋戋还故施疑阵,在贺府留下她要往金陵的口实,实则真正的目的地是钱塘……因为他无论怎样逼问清霜,还是明里暗里盘诘吴暖笙,得到的答案都是金陵,而大皇子却在钱塘偶遇见她。 好一个贺戋戋,好一个“沈公子”。 匡床罗帐内的枕头和被衾间,玉如意上,都残留着她的体香。闺房内一景一物,金漆文几,铜火盆,她把玩过的梅花团扇……斯人已走了,影子却还阴魂不散地飘荡在闺房之中,时时刻刻刺痛人的头颅,令人苦受欲念的煎熬。 沈舟颐向后一仰,独自躺在柔软的藤簟纱衾之上,拇指不住地摩挲着她留下来的裙衫和亵衣。就是在这张床上,她娇软甜美地说“等不及要嫁给哥哥”,还许诺“只是出去给母亲请安,绝不走出垂花门”,骗鬼的,都是骗鬼的。 她的音容笑貌历历在目,令他烦躁不堪,越想越怒。腰间她曾经给他绣的香囊被他扯下来,揉烂,径直丢入熊熊燃烧的炉火中。心脏如有千万只蚂蚁在不断咬啮,痒,恨,恨不得也把女子揉烂。 沈舟颐颓靡片刻坐起身来,冠也散了,发丝也乱了。他本是个喜洁之人,这几日下巴长出层隐隐发青的胡子茬儿。他越想越气,把杨钢叫进来,沉沉道:“去,去找个铁匠来,给我造条链子。” 是不是非要他把她像狗一样拴起来,她才能老实? 杨钢愕然,根本不晓得跑丢了女人而已,公子何以如何耿耿于怀。 临稽府的府尹大人又带衙役来贺府巡查过两次,但除去邱二的死尸外,并没获得其他有价值的物证。 邱二死得不明不白,凶手既然找不到,他总不能是自戕的吧? 其他的案子还好,本府视命案如天,有命案必破。瞧府尹大人对沈舟颐那疑虑的眼神,想来不会轻易放过贺家。 沈舟颐欲往外地追踪戋戋,府尹大人本是不同意的,但有大皇子为沈舟颐作保,府尹只得让步。 沈舟颐虽然不像晋惕那样习武出身,但他常在外面历练,饱经风霜,身体素质也是过得去的。他驾了匹白马,撇下家中诸事,往钱塘去了。 贺老太君听说戋戋失踪的消息,又气又怒,“这死丫头到底想干什么?” 邱济楚怕沈舟颐盛怒之下真宰了贺戋戋,明知家里得留人,却仍追随沈舟颐去钱塘。他把大概要留神的都告诉了贺老太君,左右就是临稽府追查邱二之死那点破事。 邱济楚纳闷,沈舟颐平日看似冷静,怎么贺戋戋一丢,他就像丧失心肝肺一样,贺家的事也甩手不管了,大皇子也不奉承了,一心只奔向那女子? 印象中,沈舟颐还从未有过这般失态。 忽然又想到假如若雪失踪,自己大抵也是如此着急的。只是若雪乖巧温柔,逃婚这种荒唐事是万万做不出来的。 钱塘地界不大,只要贺戋戋还在钱塘县,抓到她是迟早的事。邱济楚现在最担心的还是沈舟颐抓到她后会直接杀掉她泄愤,或者废去她的双腿、把她打残什么的?贺戋戋若出个三长两短,到时候可跟她亲娘吴二夫人不好交代。 邱济楚使尽了嘴皮子上的工夫,往钱塘的一路上劝慰沈舟颐,说笑嬉戏,试图转移沈舟颐的注意力。沈舟颐全当没看见,也不和他搭话,冷冰冰的没半点喜怒。 邱济楚沮丧,之前那个温润宽厚的沈兄哪去了? 两人架着两匹白马并肩而行,倒也脚程轻快。后面还有几个兵跟着,乃是邱济楚不放心,特意跟大皇子求的恩典。他们之前请的那个护卫杨钢自然也随行。 到达钱塘地界后风和日暖,山涧古树参天,攀满青藤。遥望远山缥缈着淡薄的云雾,一行飞鸟掠过青天,脚下河流密集,白莲盛放清芬阵阵,野趣横生,说不出的惬意宜人。 邱济楚即兴赋诗几首,与沈舟颐谈起当今朝政局势和今年秋闱题目。沈舟颐就事论事浅谈几句,说到独到的见解之处,与邱济楚不谋而合,闭塞的心胸才略略开朗。 山高水深,天地虽大,真正能抓到的不过是旋于指尖的一缕清风。 来到钱塘主城后,邱济楚劝沈舟颐先在逆旅中休息休息,洗去一路奔波的辛劳,由他先带人在城中转转,没准就碰上贺戋戋呢。 沈舟颐嗤一声,也不知是在笑邱济楚的天真,还是在对看不见的贺戋戋冷笑。那本《菩提心经》依旧被他带在身边,此时摊卷诵读,也不知是平复自己的情绪,还是提醒自己要对贺戋戋慈悲,不能一时忍不住把她弄死。 邱济楚迷惑了,瞧沈舟颐这样子,恍然不是很着急抓到贺戋戋,竟还有闲情逸致读佛经。不过这也正合他的心意,沈舟颐与戋戋的冲突太大,由他从中斡旋,矛盾能减少好些。 邱济楚便按大皇子给的密报,先带人朝贺戋戋的藏身之所一路摸过去,临走时对沈舟颐道:“那丫头片子多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