饼和韭黄炒蛋也一起端了上来。 四个人酒足饭饱,又要了壶茶,坐着喝了一会儿。宋礼直皱眉头:“也就那烧鲇鱼有点滋味,别的菜……这茶可实在不怎么样,太陈了。”刘鉴解释说:“北方本不产茶,哪儿能得着上品呢?”如此闲扯半日,直等太阳过了当顶,外面不那么热了,他们才起身往码头走去。 离码头不远,突然听到争吵的声音。四个人心中诧异,紧赶几步,就看到一个穿着华丽的公子哥儿和两个师爷模样的人正围着他们的老船夫吵闹,那公子撸袖子亮拳头的,还作势要打人。 宋礼赶忙拨开围观众人,大步走了过去,昂着头问:“何故在此喧闹?”话语中带上了三分官腔。 船夫躲到宋礼身边,低声告诉说:“宋老爷,这三人死活要坐小人的船,我说已经被您两位包了,他们却不依不饶……” 那公子哥儿看见冲进来一个大胖子,腆着肚子撇着嘴,不禁吓了一跳,往后缩了半步,但他很快就缓过神来,恢复了刚才那趾高气扬的态度:“怎么着?少爷我就要坐你的船,还不趁早给少爷让出来!” 刘鉴也走过来,一摇折扇:“你这人怎么不讲理?” “讲理?哼哼,你大概还不知道少爷我是谁。德先生,你告诉他们。” 公子左边被叫做德先生的师爷模样的人闻言一捻鼠须,大声报说:“好好听着,我家费公子可是今年新科状元老爷的亲戚!” “新科状元?”刘鉴和宋礼听了都是一愣。 看到这表情,对方三人还以为他们怕了,不禁得意地笑了起来。 “哈哈,尔等胆怯了吧,我家公子爷可是新科林状元三表哥的四姨太的小舅子的二叔公,别看年纪轻,辈分儿可够高!”另一个容貌猥琐的师爷忙不迭地解释。 听他把自己这么拐弯抹角的“亲戚关系”直接就抖落出来,费公子不禁有点尴尬,急忙制止:“赛先生,别和他们说这么多!” 这赛先生也猛然意识到自己的失言,脸一红,赶忙退到费公子身后。 “怎么样?”费公子斥退了自己的师爷,脖子一拧,对宋礼说:“打官腔儿有什么了不起?我从侄孙可是新科状元,派了翰林院的庶吉士。你还不给少爷我腾地方?” 宋礼刚要发火,刘鉴把扇子一摆,拦住了他:“林崇壁么,他倒是曾来鄙府拜会过,相谈颇欢。不过,从没听他提起过有阁下这么一房亲戚啊?没关系,我们倒不急,兄台就请用这条船吧。待我们回了京城,和絅斋老弟说起来,倒也算是段佳话呢。” 听刘鉴这么一说,那三人可就不明白水深水浅了。按说新科状元姓林名环字崇璧,只要稍稍留心,谁都能打听出来,可是刘鉴一口就道出了他的别号“絅斋”,那就只可能是很亲近的朋友才能知道了。 费公子拔腿想退,又有点下不来台,支吾了半晌,还是不敢贸然行事,恨恨地把脚一跺,转身就走。德、赛两位先生在后面紧追—— “费公子,等等我们!” “费公子!慢走,您身份贵重,应该缓行啊!” 就连宋礼也被刘鉴唬住了:“镜如,你当真和林状元很相熟么?”他本人是国子生出身,最崇拜进士,所以对个两榜赐进士出身的刘鉴都客客气气,更别说三年才有一个的状元了,那可是读书人的榜样呀。虽然贵为二品大员,宋礼对这些晚辈可从来都不敢小看。 听到宋礼这样问,刘鉴不禁微微一笑:“哪里,我也只闻其名罢了。” “我说呢。想那林崇璧声名遐迩,乃是儒林的领袖,你一个六品官又怎能直呼其号呢?” “嗨,我看这费公子也就是用个远房亲戚吓唬人而已,不妨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宋礼摇摇头:“不可,不可,毕竟是状元亲族,倘若此人所言非虚,异日在状元面前告你一状,你的前程说不定会受影响。倒不如由我亮出钦差身份还好一点。” 刘鉴伸出手来扶宋礼上船,一边说:“不碍事。我看这位费公子的面相,印堂暗窄,法令青黑,准头晦涩,在印堂上有一道凶杀纹冲痣而破。这是犯土厄之相,活不过今晚了。宋大人微服出巡,还是不要揭破身份的好。”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