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多的表现自己的情绪,对于一个将军来说,又是那么的不适时宜。于是黎霜只得压抑着情绪,静待常万山回答。 “在黑暗的地牢里,光线太过微弱,我常常不辨事物,白天里地牢一片安静,我只记得在每个夜里,有人执火把而来,那神秘人被套着脖子,四肢大开的被绑在墙上,他们每天都在他心口上划一刀,我并不知道他们要做什么,只是那神秘人……开始的几天还能偶尔清醒的问我关于将军的消息……” 问她的消息? 黎霜心头一颤。 他还记着她呢。 “……后来,他便像是疯癫了,整日如野兽一般在地牢之中低啸呜咽,时而沉默,又时而咆哮,很是骇人。” 黎霜眉头微微一皱,心尖仿似却有一丝迟钝的痛感。 “直至后来,那五灵门门主巫引来了地牢,看了那人好几日,用了许多我也看不懂的法子,给他浑身放血,来回折腾,可却让那人越发暴戾,手臂粗的铁链也挣断了好几次,我能感觉出,他很想离开地牢,拼命的想往外奔逃。” 不知为何,听着常万山说着那人的事情,黎霜却像是在脑海里也能看见他一样,看得见他在黑暗之中的挣扎与痛喊,也能看见他咬碎牙忍住钻骨剧痛的模样。 明明……常万山并没有说得那么细,可在这一瞬间,黎霜却像是能感同身受了。 她微微闭上眼,心头却想到了那日鹿城烟花,热闹长街的角落巷子里,那神秘人身上温热的温暖,他眼眸中的澄澈与温柔…… 他对她明明比春风拂面还要轻柔。 “随着时间过去,并不见那人有任何好转,他就这么一日比一日更加疯狂,再后来,巫引便像是没辙了,他随口命人将我处置,道是留着我也无甚用处了。我犹记得他说了一句,玉蚕已经无法适应别的宿体了。” 黎霜沉着面色。 玉蚕……她不是第一次听见这个词了。 常万山指了指自己的心口:“他们将我从地牢带出去,将我心口花开,说要将我拿去喂蛊。属下不才,入伍之前也在江湖行走过那么些时日,知晓几分蛊术厉害,早在入南长山之前便寻了药物傍身。是以拖延了蛊虫在身体里发作的时间,也就找了个机会,趁五灵门弟子不注意的时候,跑了出来。” 众人皆是带着几分提心吊胆的望着常万山胸膛上的伤口。 五大三粗的汉子,提刀杀人是不怵,可说到南方那神秘的蛊术,想着虫子在体内钻来钻去的,还是觉得骇人。 常万山接着道:“我出了南长山,陪我那么多年的黑风马倒是在原地等了我两月,黑风识途,带我回了塞北,我本倒是此次必死无疑,遂将消息写在了纸上,哪想……将军竟还能救回属下这一条贱命,属下委实……” 他说着,情绪有几分激动,本是又想起身,黎霜不由分说的再次将他按下: “此次南下本不是为国而去,乃是私自受命于我,你帮我办事,不惜舍身,我未曾谢你,能救得回你乃是我的幸运,哪敢让你谢……” “将军哪里的话!那神秘黑甲人,几次助我大晋,本是这鹿城与我长风营的大恩人,而后又为我将军府护下了将军,于公于私,我本就应当前去救他!只是学艺不精,未达成所托……” “好了。”黎霜打断他情绪微微激动的话语。她的这些亲卫,她都知道,每一个都是忠心正直的硬朗汉子,那黑甲人做的事,她记在心里,他们也同样记在心里,受人恩情,从未敢忘记。 只是常万山这样拼命的去救那神秘人,他可以信誓旦旦的说一句是为了忠义为了知恩图报。 而黎霜……她想到的却只是那神秘人的一双腥红眼瞳,就那么直勾勾的盯着她,或是专注,或是温柔,又或是深情。 她只是想……再一次看见那样的目光凝视着她。 黎霜垂眸整理了一番情绪,微微深吸一口气,在一抬头,神色再无波动,她对常万山道:“你好好歇着,接下来的事,我自有定夺。” 见黎霜双眸坚毅一如往常,常万山这才放松了身体,躺在了床上:“是。” 黎霜叮嘱军医好好照顾常万山,随即便转身出了亲卫营去。适时军营门口,秦澜正与副手整装准备出发。 但见黎霜风风火火赶来,秦澜还未来得及行礼,黎霜便道:“你的东西都准备好了?”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