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眸,神情淡淡,眼角眉梢,却又夹杂着一丝晦暗。 苑清猜想的不错,他的确有开棺验尸之意。 除夕夜之后,宋濯望着缺了一枚的兵符,思忖良久。 他想到,自己得知姚蓁的死讯时,心中大怮而心神大乱,因而没有过多的在意那具尸身…… 那具尸身,死相过于惨烈,皮发尽褪,难以辨认样貌。 如今想来,那尸身虽与姚蓁体型相似,但除夕宴上献舞的那个舞娘,体型、甚至是样貌,皆同姚蓁的类似。 倘若,躺在棺中的人不是姚蓁呢? ——形貌尽毁,未必没有这个可能。 宋濯几次三番动了开棺检验的心思,但那尸身周围的确又散着许多可以证明她身份的东西。 他终究还是犹豫了。 车厢轧过不平的小路,晃荡了一下。 宋濯缓缓睁开眼眸,垂眸望向自己的手。 手掌摊开,露出手中拿着的一枚小小的血玉坠子。 这血玉经过他的鲜血的浸润,后来又落入姚蓁的血液中,如今色泽愈发的浓郁。 他看着坠子,长指轻轻拨动两下。 他恐自己开棺后,会打扰到姚蓁的清净;却又恐棺中人的确是她,他亲手打破了自己最后的妄想。 良久,宋濯眼眸翻涌着极致的猩色,神情凛然,将玉坠紧紧攥住。 ……不。 他的蓁蓁,绝不会这般离去。 他可以确认,那枚兵符,姚蓁从未托人寄出。 当然不排除姚蓁逃离时,将兵符托于旁人的可能。 但,只要有一线可能。 他势必要将她寻回,哪怕是远远地望她一眼,确认她安然无恙也好。 倘若她当真忍心撒手人寰、弃他而去—— 宋濯嘴角扯出一丝似笑非笑的弧度,古怪地笑了一下,神情却无端让觉得悲戚。 她所在意的朝政,他如今正日以夜继地着手处理。她想要海晏河清,他便送她一个盛世。 待到朝政稳定,一切尘埃落定,他便去赴死,去陪着她。 也好过她一个人冷冰冰地躺在那不见天日的棺椁下。 他要与她纠缠生生世世。 - 回到宫中后,宋濯去了一场议政殿。 如今京畿摄政王余孽四起,动荡不安,大大小小的战乱纷争不休,上奏的折子成日堆叠地如同小山。 宋濯心中清楚的很,当年新帝登基之时,他将四王党派清理的干干净净,如今又何来这样多的余党,必然是有人浑水摸鱼,打着皇室正统的幌子来作乱。 若是原本的他,定然不屑于查清这些人背后的靠山,只想着快些清缴叛乱。 可他们动了不该动的人。 所以如今,就算是掘地三尺、掘地三丈,他也会将这些人连根拔除! 姚蔑是帝王之才,但他年纪尚幼,又…… 罢了。 宋濯想。 姚蔑,毕竟是姚蓁明面上的弟弟,是这大垚皇室名义上的唯一继承人。 以姚蔑的能力,现今尚无法独立处置朝政,斗不过朝中那些老狐狸。 宋濯处理叛乱的同时,亦分出心神着手培养他。 他怕啊。 他怕蓁蓁等他太久。 宋濯心中忽地有些好笑,原来他这样的人,竟也会有惧怕之事么? 议政殿近在眼前,宋濯收回思绪,准备踏上玉阶。 身后,却有人疾步追过来,低声唤他:“首辅。” 宋濯顿足。 那暗卫低声汇报了岭南战况,骊家军调动吴地驻兵,将岭南蛮夷打的落花流水,节节败退。 ——调动吴地驻兵。 那枚兵符,果然已经到了骊兰玦手中。 宋濯没什么情绪地听着,鸦羽色的长睫垂落。 便听暗卫又低声道:“昨日,宋太傅悄悄将姓秦的送往临安去了。” 宋濯淡然地应了一声。 暗卫便退下了。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