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草说完之后,转身就走了,回到房中又把剩下的棉衣都拿了起来,走到冷宫中其他废妃们的房中,依次丢给她们。 这些女子很久不曾见过新衣裳了,虽然心性迷糊,看了新鲜东西,仍是狂喜不禁,但反应不一,有人狂喜大笑,有人悲从中来竟然大哭。 很快仙草就送完了衣裳,走到廊下的时候,却见废后张氏抱着那件缎袍,手指抚着上头精细的栩栩如生的绣花,口中喃喃低语着什么。 仙草走近了几步,却听张氏唱道:“碧桃天上栽和露。不是凡花数。乱山深处水潆回。可惜一枝如画、为谁开……” 小鹿姑姑悄然听着,脸上露出了一种奇异的表情。 她将目光从张氏跟那袍子上移开,心中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轻寒细雨情何限。不道春难管。为君沉醉又何妨。只怕酒醒时候、断人肠。” 正默然出神,却听到张氏叫道:“你也要来害本宫,你这疯子,给本宫滚开!” 小鹿姑姑回过神来,转头看向张氏,却见她已经将那件锦袍扔在了地上,正恶狠狠地盯着自己。 仙草叹了口气:“娘娘,你这样是会冻坏的。” 张氏睥睨她一眼,傲然道:“本宫有皇上的隆恩,神佛庇佑,诛邪不侵,你这妖精还不快快现出原形!” 鹿仙草目瞪口呆,终于俯身将那袍子捡了起来:“你不要算了,这样好东西,我还不舍得给人呢。” 张氏哼了声:“你不用阳奉阴违的,本宫有眼睛,是真忠心还是假意逢迎,都看得出来!” 小鹿听了这句,心中一动,转头看向张氏。 张氏却突然拍着椅子,嚎啕大哭起来:“彤儿,我的彤儿,你死的好冤啊!母后会替你报仇,母后即刻传金甲银甲,六丁六神,黑白无常,左右护法,把那些作奸犯科见不得人的奸佞一一拿下!” 小鹿翻了个白眼,拎着那件袍子回到房中,将袍子上的灰尘小心掸去,仍旧规规整整地叠好,放在了床头的破柜子底下。 *** 桌上的茶水已经凉了,小鹿抿了半口,搓搓手,把墙上挂着的铲子摘下。 过了冬,地气渐暖,虽然这数日春寒料峭,但比刚刚度过的那个令人难耐的严冬来说已经好的太多。 冷宫本是杂草丛生,西南角上却神奇地给铲平了一块儿。 小鹿拎着铲子来到墙角,继续去翻那块地。 屋内的废妃们听见动静,像是看戏一样都冒了出来,或三三两两地挤在廊下,或坐在台阶上,笑嘻嘻地看着她动作。 有人说:“那疯子又开始瞎闹了。” 又有担心:“她会不会哪天发起疯来,用那个铲子把我们都杀掉啊?” 小鹿嚓嚓地铲土,看见灰褐色的泥土在铲子底下翻出来,露出新鲜的内里。 她抬手抓了一把冰冷有点略干的泥土,粗糙的土块在掌心里摩擦,是一种真实活着的质感。 给冷宫内的女人们呼为“疯子”,其实是有缘故的。 当初小鹿才给扔到冷宫后,整天呆呆愣愣,不言不语,她虽然给救活过来,却仍如同死透了般。 直到那天,突然响起了一声惊雷,下了一场春雨。 小鹿姑姑好像给那声雷惊醒了,她行尸走肉似的走出房门,拾级而下,木木讷讷抬头看天。 冰冷的春雨从天而降,一滴一滴打在她的脸上,顺着脸颊往下,蜿蜒攥紧了脖颈里头。 她的眼睛也给雨水迷了,整个人站立不稳,跌坐在雨水之中。 她不晓得躲,也不知道离开,雨水冲刷着她的头脸,身体,从里到外,地上的泥土给雨水冲的松动,小鹿的手在地上摸来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