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使神差便低声唤了她的闺名。 “忻月。” “嗯?”她手指不停,一双眼却含着笑意看向他,盈盈秋水蕴着一腔爱恋,见他不语, 又带上了两分薄怒。 李昭忽然就怔住了。从乘安县走到京都的谕恩候府,再从谕恩候府入主这尊贵无双的巍峨皇城, 这一路他走的太急,忘了照看身边人,以至于成了事才发现,真成了那孤家寡人。 不知不觉孩子们都长大了,娘也老了, 真想要凑头说说话儿,还得是枕边人。可胡、裴两个姨娘,见着他说话直打颤, 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子。就连吴氏这个原配妻子,与他相处也不像从前那般自在。 明明都是相处多年的家人,他也从不曾苛待过谁,难道做了皇帝他便不是他了?现在一个个都怕他,着实令李昭有些无奈。 可唯独她像是从不曾变。永远是那个傻傻撞进他怀里的姑娘,不管自己走的再远,只要瞧见她,便忆起年少时的心动滋味儿。 做了帝王的男人,难得有一丝慌乱,他将眼睛看向别处,没话找话道:“咳,要不明儿早上咱们吃羊肉面吧?御膳房有一个姓孙的厨子,他那羊肉面做的半点儿不膻气,尤其汤头,和原先街尾那家的滋味一模一样。” 说的是乘安县最出名的那家面摊。羊肉面汤鲜灵的很,让人想起来便口舌生津。 “真的?可是有年头没吃那口了,一提起来还真想......用晚膳时你怎么不说?”她抬起头狐疑的看向李昭,颇有几分怨气,“莫不是故意馋我?” “哈哈哈哈,我馋你作甚?只是才想起来,你要想吃,现在吩咐他们去做也使得!” 白氏瞧着有几分动心,但很快又摇了摇头道:“不吃不吃!现在上了年岁,本就容易长肉,大晚上贪嘴,更要胖的没边儿了。” 李昭揽着她的腰身揉了揉,“我瞧这样正好。” 女人嗔怒的横他一眼,又垂头专心与那络子较劲。李昭想了想道:“你那兄弟,进京了没?” 白姨娘手上一顿,知道男人不待见自己兄长,便道:“他在乘安县买卖做的挺好,京都人生地不熟的,我看还是不来的好......” “叫他来罢。”李昭捉住她的手,“不光夫人的娘家人,就连裴氏的爹娘姊妹也都来了,没道理只远着你兄弟一个。只要他不沾赌,朕也乐得给他脸面。待份位定下来,朕宣他入宫,你也与他好好说说话,许多年不曾见了,想来也都惦记着。” 白姨娘眼里的激动藏都藏不住,血脉相连的亲哥,哪能不惦念呢。她连声道,“谢谢三郎”,倒让李昭更不好意思开口,迟疑了半天才道,“忻月。那份位的事......” 他低声道:“你知道,在我心里你与旁人不同。便是为了阿绾,你的份位也不可能封低了。除了皇后,朕想给你最好的。可我到底要顾着夫人的脸面......封了皇贵妃那便是位比副后,她怕是要心中别扭。朕若先封你做贵妃,你可会觉得委屈?” 本听他话中为难,白氏还以为真要封个低位。她不在乎份位,可她在乎女儿。李昭若真有别的想头,那她就算使手段、舍脸面,争也得争个妃位来,万不能因为自己这个做娘的,让阿绾丢了脸面。可没想男人吞吞吐吐,竟要封她做贵妃,还怕委屈了她? 白氏一笑,靠在李昭肩头:“三郎这是说的什么话?你知道我不在乎这些的。再说贵妃已是很好了,可不敢再奢求别的。” 李昭抱住她。她从来都是这样,半点儿不令他为难。从前惹了她不高兴,送支金钗便又眉开眼笑,比谁都好哄。如今离最尊贵的皇后之位只一步之遥,可她还是傻兮兮的,不争不抢,甚至不懂那皇贵妃和贵妃的一字之差,到底代表着什么......她是真没惦记着那位置,白忻月还是白忻月,知足常乐,从不奢求。 也只有跟这样的她在一起,才是最舒服的吧。简简单单的傻女人,他怎么宠、怎么爱都还觉得亏欠她。 “三郎,你说这里搭水绿色的线好看,还是铜绿色的线好看?”反正份位的事儿,已是高出预期,白姨娘便丢在了脑后,欢欢喜喜的继续打络子。 李昭无奈的摇摇头,就着她的手,低头去看。 那络子是一对儿。 红色的那只是已打好了的,就放在枕侧。剩下白氏手中这只还未完成,大体用的是宝蓝色的丝线,只穗子要搭配什么颜色,白氏有些拿不准主意,这才问他。李昭一瞧便笑,这蓝绿色一看就是男子用的,想来是要送他...... 永结同心的好寓意,看的他心头发热。 他仔细看了看白氏手中的两股线。其实男人对颜色并不敏感,什么水绿、铜绿,不都是绿?在他看来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