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那不过是不切实际的瞎想。 他是靖宁侯府的二公子,或许有一天还会背上皇子的身份,她是恒国公府的六姑娘,两个人都有父母兄弟、姐妹朋友。他即便是为她跋涉回到从前,可又怎能断然割舍父母之恩,兄妹之谊? 而谢璇对于谢珺和谢澹的感情,或许会比对他还深。若放任越王登上帝位,届时谢府倾塌、许家败落,谢珺和谢澹从此流离甚至丧命的时候,他们又怎能安然? 哪怕是晋王,若非被逼入绝境,也不会选择假死逃遁。 所有的逃避都无济于事,他只能迎难而上。如同阴云遮蔽天空,哪怕到了天涯海角也躲不开阴沉,唯有举刀破天,方能叫阳光倾泻而下。 而那满目的荆棘坎坷,都是他必须要走的路。 韩玠低头,再度亲了亲她的脸颊,一直做到五更天的时候,才帮她铺好被子,让她好生睡觉。手指伸到锦被下面,触到一粒粒的豆子,他诧异的捡起来,凑近了才发现那是几粒相思豆。 循着豆子摸索,轻易找到了那枚瓷瓶。 韩玠笑了笑,将红豆重新装回瓷瓶里面,端端正正的放在谢璇的枕边。 明天早上她醒来后看到这个,会是什么反应呢? 应当是懊恼又羞窘的吧。 韩玠俯身,在她唇上轻轻一吻,便又悄悄的翻窗而出。 除夕夜太华殿的事情并没有立时泄露出来。初一那天谢璇跟着去城里的大相国寺进了香,次日谢珺和徐少留夫妇带着已经满月的孩子来府里,叫谢璇稀罕了大半天。 谢珺是十一月里生的,比产婆推算的早了半个月,好在她身子已调养得极好,并没出什么岔子,折腾了几个时辰之后,生了个小少爷。 当下庆国公府就乐坏了,许老夫人派人递了信儿过来报喜,谢老夫人和隋氏还专门去看过。只可惜那阵子谢璇身子抱恙,没能同去,翘首企盼了好多天,如今见到襁褓里吐着奶水的奶娃娃,一颗心简直要化了。 她前世怀胎将近九个月,曾不止一次的想象过生出胎儿的模样。那个遗憾留在前世无法弥补,此时见到谢珺的孩子,满心里都是欢喜,“融儿长得像姐姐!长大了必定是个美男子!”她和谢澹一左一右的趴在婴儿旁边,小声议论。 谢澹也觉得新奇,小心翼翼的将手指递到许融小小的手心里,便被婴儿紧紧的攥住了。 奶娘就在旁边伺候着,见状笑道:“少爷知道这是舅舅呢,抓住了就不肯放。” “那我呢?知道我是她小姨么?”谢璇好奇,轻轻将指头递过去,也被同样攥住了。 姐弟俩今年都已经十三了,却在奶娃娃跟前跟着变成了娃娃,谢澹指着许融的眼睫毛,“他的睫毛好长,姐姐,比你的还长。” “那是啊,这可是大姐姐的宝贝,哪儿都好看!”谢璇爱不释手。 谢珺陪着老夫人说了半天的话,过来瞧见这对双胞胎姐弟围在奶娃娃跟前,有些出神。 似乎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记忆了,那时候的她还只是个懵懂的只会撒娇的小姑娘,看着摇篮里几乎一模一样的弟弟和妹妹,觉得很好奇。可是很快她就不好奇了,因为陶氏决然的离开。 她那时候还不懂得父母之间发生了什么,只知道母亲不要她了,连那两个小小的奶娃娃也不要了。 那对长相酷似的孩子却像是什么都不明白,每日里如常的在奶娘怀里吃奶,吃完了就比着吐奶泡泡,小胳膊小腿蹬几下,便开始莫名其妙的笑。笑着笑着,就又睡着了。 彼时的谢珺也是这样趴在他们的摇篮跟前,眼睛里垂着泪花,在看到他们傻笑的时候,也破涕为笑。 这一对双胞胎姐弟,曾是她在那段日子里唯一的陪伴啊。 如今他们竟然都长这么大了,也会围在摇篮跟前,满脸好奇,声音温柔的逗她的孩子。 等到谢璇出阁生子的时候,许融也该有四五岁了吧,那个时候,他就能像当年的自己一样,同样好奇又温柔的逗弄谢璇的孩子。 心里有一种温柔在蔓延,暖和而柔韧,将曾经积聚隐藏在心底的伤痛抹去。谢珺已渐渐能明白当年陶氏的选择,虽然母女的感情早已不在,她却忽然觉得感激,为陶氏给予她生命,让她有机会剩下这个柔软又可爱的孩子;也为陶氏生下了谢璇和谢澹,让她即使被母亲抛弃,也不是孤身一人。 从初三起便是各家轮着请酒。 京城里世家豪贵关系错综,自有与宫中来往的门路,就算当日太华殿里的消息被封了口,旁的事情却是藏不住的——譬如皇后在除夕之后便病情加重,不见任何人;譬如各宫有脸面的娘娘原本会在年节里赏各样东西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