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身称是,将崔贺的事情禀明,末了自然要说几句危言耸听的话,试试能否引得皇帝重视:“事发之处,距离京城只有区区二三百里路,犬子的随从无一生还,他则已是个废人。如此胆大包天,又行事利落、不留证据,满朝文武,只有三两人能做到。今日是崔家,明日呢?臣请皇上详查此事。若是成为悬案,怕是会引得朝臣人心惶惶。” “只三两人能做到?”皇帝在意的是这一点,“说来听听。” 崔耀祖略一思忖,道:“禁军统领、暗卫统领、京卫指挥使。” “韩越霖、简让、萧错。”皇帝缓声说出三个人的名字,悠然一笑,“还有一个,你忘了。” 崔耀祖思忖片刻,如实道:“臣愚昧,再想不出旁人。” “崔振。”皇帝道,“你们家老四。” “可是,他并不在京城,况且不论从哪方面来说,他都不及韩统领、简统领、萧指挥使。” “这就过谦了。”皇帝看了崔耀祖一眼,眼中有浅浅的笑意,“朕又不是不认识他。” “臣惶恐。”崔耀祖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崔振这几年一直伤病缠身,四处寻访名医,也该痊愈了。”皇帝一面提笔批阅奏折,一面缓声道,“让他进京来吧,看看有无适合他的空缺。” 崔家就快被萧错弄得七零八散,便是没有他这句话,崔振也会快马加鞭赶回京城。如此,便不妨先一步说出,做个顺水人情。 其实崔振哪里有什么需要寻访名医的严重伤病,只是利用这借口四处为家族笼络官员扩充人脉罢了。进展应该很不错,不然崔耀祖才不会主动上称病离开南疆的折子。 崔耀祖谢恩,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心里却是明白,这是皇帝对崔家变相的弥补。皇帝真不做这顺水人情的话,崔振回京之后,要入官场就得需要花费些功夫。可是……他心念一转,皇帝该不会是想用这点儿好处换取他对崔贺一事大事化小的态度吧? 怎么可能? 儿子已经等同于死在了萧错手里,杀子之恨若不计较,那崔家也就不用想在京城站稳脚跟了。 崔耀祖恭声道:“崔贺之事,臣有个不情之请,唯求皇上成全。” “你说说看。” 崔耀祖道:“臣想请皇上下旨,命萧指挥使彻查崔贺一案。萧指挥使的才干,臣早已见识过,这类事虽然不是他的分内事,但若由他着手,定能事半功倍。只是,臣胞妹、妹夫一事,想来已惹得萧指挥使反感……是因此,臣实在没脸登门求萧指挥使出手帮衬。” 皇帝听得心生笑意。崔家倒是会打如意算盘。让萧错自己查自己,怎么可能有结果?总无结果的话,崔家便有了弹劾萧错办差不力、违背圣命的理由,甚至会制造出一些似是而非的证据,让萧错彻底卷入是非之中。 想得很好,只是可惜,他不会成全,“萧指挥使对朝堂之外的事情,记性一向不大好,他恐怕早已忘记闵氏夫妇的事。这样一来,你们两家便是没有过节。”没过节的话,那你就自己去求萧错帮忙。 崔耀祖道:“可是,萧指挥使一向性情孤傲,臣若是登门去求,他恐怕见都不会见臣。” “所以,朕也有些不明白,你为何要让萧错介入此事?”皇帝语气透着些许无奈,“言官一再上折子数落他惯于偷闲躲懒,这你应该清楚。你让这样一个人帮你查案,不是又给了他一个懈怠的理由么?那么懒散的一个人,你指望他帮你查案?”顿了顿,轻轻一笑,“不是朕不肯成全你,此事着实不妥。” 崔耀祖思来想去,只能让皇帝把话说明白,“臣请皇上示下。”你说怎么办,我就怎么办,倒要看看你是否愿意秉公处理。 “交给简让办吧。”皇帝凝了崔耀祖一眼,“这本就是他的分内事,你不知道?” 崔耀祖心头一喜,如实道:“臣自然知情,只是,暗卫与别的衙门不同,只听从天子令,臣以为崔贺之事不值得兴师动众。”暗卫忙忙碌碌,但谁都不知道他们在忙什么事。进到京城之后,崔家便设法与简让攀交情,倒也没费周折,那人用重金便能打动。 “朕稍后下旨。” 崔耀祖谢恩,识趣地告退。 皇帝瞥一眼他的背影,唇畔牵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崔耀祖去太医院接上崔贺,去往宫外。到了马车前,有护卫面色发白地上前来,磕磕巴巴地说了崔毅三兄妹的事情。 崔耀祖站在原地,险些气得当场晕倒。好不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