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瑜一口接一口的喝着罗宋汤,却根本食不知味,捏着调羹的手心冒汗,指骨用力得泛白。 她想起之前和华永泰夜半谈话,她问他: “华教官,你说如今的情形,前狼后虎,大敌当前,两党究竟还有没有可能握手言和,一致抗日?” 华永泰思索片刻,缓缓吐出了一个字:“有!” “那么转机何在?” “转机,或许就在西北。” 今年四月,少帅曾经秘密会见延安方面的代表,双方正式签订了《抗日救国协定》。 赵四风流朱五狂,翩翩蝴蝶正当行。温柔乡是英雄冢,哪管东师入沈阳。 昔日一首《哀沈阳》传诵一时,那拱手让土的风流少帅,此番许是真的坚定一雪前耻,立誓抗日救国了。 文死谏,武死战,但当一个武将不能上战场杀敌,他就只有一条路可走了。 午饭以后,萧瑜跑到了花园里,说是散步,却是毫无闲情逸致。此时此刻,她脑海中一团乱麻,无数想法天人交战。 她站在墙角,一根接着一根的抽烟,烟蒂丢了一地。 秋冬时节,远远望去,绿瓦红墙的官邸如同苍绿群山环抱中,黄色梧桐小路上,一颗璀璨的宝石。美轮美奂,如梦如真。 萧瑜丢下了手中最后一根烟蒂,抬脚碾灭火星,定了定神,向一旁的花丛中走去。 ——荨麻疹病症严重者,不光是对棉织品,对海鲜、花粉、动物毛发等许多东西统统过敏。 当夜,康雅聆用过晚饭,换上牡丹盛放的刺绣旗袍后,忽而皮肤瘙痒难耐,紧急叫来医生诊治。 因其荨麻疹复发,手臂脖颈都有多处红肿,用药之后,翌日仍是没有好转,原定的西安之行在不得已之下临时取消了。 ...... 有许多波澜壮阔的日子,亲身经历其中只觉得平淡无奇,最终化为报纸上一行铅字,史书上寥寥数语,要等到许多年后恍如隔世,才能真正幡然醒悟。 这一天是个稀松平常的礼拜六,虽然是难得的休假日,但阿绣还是早早就起床,和过去三年里的每一天一样。 女佣早已在餐厅准备好了酥脆的牛角包,吐司果酱和热牛奶,阿绣和姚韵怡一同坐下来享受这场难得悠闲的早餐。 自从来到瑞士,阿绣一直和王维国姚韵怡夫妇一同居住,一晃已经三年了,他们相处得如同家人亲密。 这让阿绣时常想起曾经在上海时,与丁伯一家人的生活。而后她又会不可抑制的想起霍锦宁,准确的说,是无时无刻不在想念。 日内瓦与上海有着六个小时的时差,上海快,日内瓦慢,这样的细小的差距,总会让人产生错觉,她发生的一切,他已经发生,他做的事情,她遥不可知,好似是同一个世界中的两个位面。 阿绣和姚韵怡边吃早餐,边谈论着今早的报纸。 这些年远东战场形势不容乐观,而欧洲也是自顾不暇,火星四溅,西班牙内战不休,德意志蠢蠢欲动。王维国对此极为担忧,谓之山雨欲来风满楼。 忽而,刺耳的电话声突兀的响起,打破这一片宁静祥和。 女佣急匆匆的过来告诉阿绣,电话是先生打来的,让阿绣迅速赶过去。 阿绣和姚韵怡面面相觑,出了什么事? 阿绣急急忙忙的收拾东西,换衣服,姚韵怡不禁担忧道:“阿绣,路上注意安全,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要先顾好自己。对了,别忘督促先生吃药,他一忙起来就什么都忘了。” “我知道了,韵姨。” 阿绣用最快的时间赶到了中国驻国联代表团办公小楼,只见办公室内所有人都在,大家发电报、打电话、收发文件,忙得人仰马翻,根本没有顾得上她。 国际时事突发事件常有发生,加班更是家常便饭,可没有一次气氛如此凝重,人人脸上的表情都分外焦虑。 欧阳长亮从里间会议室出来,一眼看见阿绣,急忙走了过来,将一份文件交给她: “先生正在里面和郭大使、胡公使会谈,将这份电报发给南京外交次长,快!” “好的。” 欧阳一向沉着冷静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