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陆爷过奖了,云某不过一介戏子,可唱了十几二十年,仍是愚钝,有些看不清今日唱的是哪一出了。”梁瑾神色不冷不淡道:“不知道云某何处得罪了陆爷,还请陆爷明示。” 他不过刚从船上下来,便是码头埋伏,三车押送,又动枪又动人,光天化日之下,这么大排场,可谓煞费苦心。 说起来他与这位陆爷远日无怨,近日无仇,甚至唱过好几次陆家的堂会,何以将他绑来此地? “好,明人不说暗话,我也就直说了。”陆嵩桥点头,“我有位兄弟,早年对我有恩,今日该我还他人情。他这人极好脸面,不要金银美女,只想扬名立万。可这扬名立万又岂是一夜能成,唯有借东风。” “何为东风?” “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 陆嵩桥似笑非笑,“陆某人还忘了恭喜云老板美国巡演名利双收啊,如今上海滩放眼望去,声名鼎盛之人非云老板莫属。而此时此刻若是云老板有个三长两短,不知要牵动多少人心?” 梁瑾脸色难看:“陆爷想如何?” “不必担心,陆某人不会伤害云老板,只不过委屈云老板在寒舍小住几日。明日沪上各版头条就是赴美回国,为国争光的云老板遭人绑架。警察局悬赏通缉,重金之下,必有勇夫,有人毛遂自荐来破案。三日之后云老板安全到家,全城放炮庆祝,欢声雷动,我那兄弟也可成为解救碧云天的大英雄,大神探。不知云老板意下如何?” 梁瑾垂眸轻笑:“好戏,真是一出好戏。” “好戏自然要名角来唱。” 陆嵩桥用茶盖轻拨茶水,慢条斯理道:“云老板也不希望假戏真做吧?” 陆嵩桥走后,梁瑾被带到一处厢房,备下了美酒佳肴,倒也没怠慢,但梁瑾深感莫名其妙,哪有心思吃饭。 且不说陆嵩桥那个极好面子的兄弟云云是真是假,即便是真,何必如此大费周章?他手下兄弟众多,暗中派人下手必定做的神不知鬼不觉,何必和他当面锣对面鼓的挑明? 如此这般,不像是还人情,倒像是下马威。 他突然想起早上在码头时,七嘴八舌的采访中,有个记者随口问的一句话: 娄小舟即将嫁入陆家为妾。 以往对于这样的无稽之谈,他向来不予理会,娄小舟立过誓,此生宁为穷人/妻,不为富人妾。 然而陆嵩桥对娄小舟甚为钟意却不是假,自娄小舟复出以后,只要是在沪上演出,他场场必捧。但他家中已有原配妻子并几房姨太太,娄小舟是不可能委身进门的。 这些年他与师姐各自独挑大梁,已很少登台对唱了,他赴美之前曾和娄小舟研究过改戏之事,听她言语间流露过想再次归隐的念头。 难道陆嵩桥今日之举,与此事有关? 梁瑾静坐桌边,看着门外隐约站着的几个看着他的下人,颇有些泄气。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陆嵩桥是上海滩只手遮天的人物,周光伟是被故意放回去报信的,总要有人把绑架一事通知警署报社才对。 本已抱着既来之则安之的心态,打算挨过这三天。不想晌午刚过,屋外突然传来一阵喧闹之声。 喧哗声越来越大,直冲梁瑾所在的方向而来,他起身想要去看个究竟,面前的房门突然被人一脚踹开—— 门外逆光站着个修长挺拔的身影,黄绿色的德式军装一丝不苟,黑色军靴衬得人腰细腿长,领章没有军衔却丝毫不影响气势。 戴着雪白手套的右手扶了扶头上的军帽,露出一张清秀英俊的面孔,她似笑非笑对梁瑾道: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