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身后哭声喊声交织在一处: “四爷——” “我儿你怎么了,我儿——” “老太爷,老太爷您慢着点!来人啊,老太爷晕倒了——” 此时此刻,她脑海中突然闪过很多画面: 是银钏那天从井里被捞出来时被泡得惨白的脸,是小月娥被烟枪烫得青紫的胳膊,是沈月娘提起这个人时脸上复杂难言的表情,是朦胧记忆里康雅惠头也不回的背影。 光影交错,如同轮回。 有时她会有错觉,这座宅子里那个叫萧子显的那个人其实早就死了,死在沈月娘嫁人的那一天,死在母亲离开的那一日,这些年留在这里吞云吐雾,半死不活的,不过是阴间一死鬼,如今终于魂归虚无罢了。 结束了,都结束了。 当夜,萧如山悲痛交加,怒火攻心,病倒在床。 三日后,萧如山逝世。 . 萧家一门双丧,出殡那天极尽隆重奢华,与去年那场轰动京城的婚礼遥相照应,一悲一喜,成了街头巷尾人们茶余饭后津津乐道的谈资。 这场葬礼上,萧家子女披麻戴孝,守灵祭奠,唯独不见萧瑜。 她病了。 萧子显死后第二天她就病了,她觉得是前一晚上连夜奔波着了凉,当时要是听梁瑾的话把外衫披上就好了。 她说这话时,梁瑾叹了口气,把她额头上半干不湿的汗巾重新用冷水打湿,然后放在她头上,低声问她: “好点了吗?饿不饿,想吃什么吗?” 萧瑜被冷水激得浑身一抖,头脑清醒了几分,摇了摇头,而后无声的笑了笑。 萧家虽然待她不好,但毕竟将她养大,亲情不在,血脉在,也许老天也看不惯她如此冷漠了。 大哭一场全无可能,那么就只有大病一场以尽孝道了。 彼时霍锦宁正在香港与英国商人洽谈订购轻便铁轨的事宜,得到消息后,马不停蹄赶回北京。 终于风尘仆仆来到燕子胡同,进门时,正巧碰上梁瑾端着铜盆走出屋子去倒水,两人猝不及防打了个照面。 梁瑾本来还想问来人找谁,待反应过来面前这个衣冠楚楚,西装笔挺的少爷是什么人以后,脑袋嗡的一片空白。 手里的铜盆一个不留神摔到了地上,还提溜提溜转个不停,发出刺耳的声响。 梁瑾不知道自己该先收拾洒了一地的水,还是先躲起来,或者与这人义正言辞分毫不让的对峙一番。 终于在惊慌失措间勉强镇定,他捡起盆子,低声叫了句: “二少。” 霍锦宁舟车劳顿本来疲惫不堪,一身戾气,见此情此景,却不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梁瑾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尴尬不语。 霍锦宁问:“瑜儿呢?” “......在屋里。” 霍锦宁颔首,径自进了房中。 萧瑜懒懒散散的掀开眼皮看了来人一眼,半理不睬: “来了?” 霍锦宁在她床边的凳子上坐下,伸手贴了一下她烧红的脸。 “一门双丧,你不出席,恐怕会落人口实。” 萧瑜凉凉的笑了一声:“我是冠了别个姓的外嫁女,与萧家无关。更何况......” 她瞥了他一眼:“那难道不是你的父亲祖父?” 霍锦宁神色不变,眉宇温柔而疏离: “我更不姓萧,否则你冠谁家姓去?” 萧瑜勉强提了一下嘴角,算是给他这个不好笑的笑话一个面子。然后不耐烦的闭上眼睛。 迷迷糊糊半晌,她忽然问了一句:“你说她有没有后悔过?” 霍锦宁一时不知她话里的“他”指得究竟是谁,可萧瑜大抵也不是想让他回答的,只是顾自笑笑,没再说话。 “剩下的事,我来处理。” 萧瑜点头,但又有些头晕,于是捂着额头说:“带走珏儿。” 霍锦宁会意:“我知道。” 于是萧瑜放下心来。 梁瑾端着食盘走进来,径自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