州地方官员和这次出征的几位大将也一同伴驾游湖。 按说班师回朝,应该意气风发,不过这位陛下虽然青年登基,却一贯是稳重非常,端方雍容的,因此这画舫上虽然请了歌姬和乐师轻歌曼舞,备下了美酒甘馔,却也并没有失了分寸,人人都正襟危坐,仿佛参加宫宴一般,俨然个个都是朝中栋梁,好在楚昭心也不在宴席上,不过略略举杯,慰劳了几句,便就转到了画舫楼上早已备好的房间内。 双林跟着楚昭上了船,就被赶进了陛下要歇息的净室里,并不叫他在前头伺候,果然才一会儿楚昭便又上了来,看到他正凭栏而望,桌子上备下的几样精美菜馔看起来几乎没动过,笑道:“风景如何?听这边知府吹得天花乱坠的,朕看着也还行。” 双林转头含笑道:“还行吧,格局还是小了点,陛下若是将来有机会去白洋淀看看,那湖水才是浩浩荡荡的壮观,芦花雪白,芦苇丛里随便找找都能找到水鸭子下的一窝一窝的蛋,还有小鸭子可爱得很,那边不知道多少小民就靠着那湖过日子,都能过得不错。” 他腿脚不便,楚昭自然不会让他跟着自己伺候当差,今日并没有穿内侍的衣服,只穿了一身青葛外袍,里面套着月白丝衣,腰身瘦削,楚昭看他养了两日脸色又好了些,虽然仍是清瘦得厉害,但已没原来那脱形憔悴的样子。心里也舒坦了些。这几日双林和他说话,态度平静温存而自然,两人气氛甚好,虽然听他说外头的风景,他又有些疑心他是不是想留在外头,但又不想坏了气氛,只是笑道:“以后有机会去看看,你吃过了?” 双林过来坐了下来道:“吃了一碗芥菜饺子垫了肚子,怕陛下前边吃不好,所以等着您。” 楚昭心里熨帖,坐了下来,英顺已叫人另外添了几样菜上来,便又悄悄退下了,双林拿了筷子替楚昭夹了几筷子菜,楚昭含笑道:“朕问过这里出产什么酒,听说有一种茶酒还行,已让他们拣了好的带走。” 双林一边拿了桌上的栗子在替楚昭剥着,一边道:“茶就是茶,酒就是酒,茶酿的酒,混一起也不知是个什么味儿。” 楚昭却又暗疑双林是否话中有话,但看他眉目自然,剥了板栗放在一个小碟子里推过来给他,抬头看到楚昭盯着他看,笑道:“还不吃,看着我做什么?这板栗我适才尝过一个,又粉又糯,甜得很。” 楚昭拈了个板栗吃,果然觉得味道不错,一连吃了几个,才低了头去尝那芥菜饺子,尝出来是用鲜菇炖的汤熬的,知道是就着双林的口味做的素饺子,这些日子他一直憋着,终于有些忍不住蹙眉道:“你身子不好,总是吃素,怕要伤了元气。” 双林笑道:“并不是十分严格在吃素的,在外头有时候哪里顾得那样多,有次被洪水困在云南那边一座山村里,吃了很多的野菜,那边还有一种叫妖芋的东西,有毒的,要加碱水煮熟才可以吃,做成的豆腐,什么味道都没有,那时候真是吃得都要吐了,乡民们抓了些柏树上的金龟子来吃,当地叫那个叫豆壳虫,锅里干爆了加些盐,也不用油,吃着还挺香,还有股柏树香味,我也吃了不少的,还有蛇肉炖的汤……前儿被强征去做民伕,连死马的肉汤我也喝了不少。” 楚昭听得直皱眉,却硬生生将那句“这样子还不回宫”给吞了下去,只是顾左右言他道:“有毒的来路不明的东西别乱碰,谁知道会吃出什么问题来。” 双林只是含笑,一心一意低了头替他剥栗子,楚昭吃了一会儿看到外头英顺来报:“外头有乡民知道御驾在此,都纷纷驾了船运了莲花莲蓬菱角等土产来要献给陛下,知府那边来请旨,看陛下是不是见见百姓们。” 楚昭放了筷子,看向窗外,果然见到外头小船云集,不少乡民们头上顶着簸箕,上头满满的不是莲花莲蓬等吉祥之物,便是活蹦乱跳的鲤鱼大虾,满脸热切虔诚透露着一片忠君颂德之心,外间站着的天枢也已进来报道:“陛下,外头不知是什么人,为安全计,还是莫要出去的好。” 双林笑道:“能是什么人,这必然是当地官员安排的一出颂圣大戏,下边那些乡民们,定然早就筛了又筛,做出一番百姓们欢呼鼓舞,拥戴明君,踊跃劳军的样子,不过是来哄陛下龙心大悦罢了。” 楚昭忍不住噗嗤笑了下道:“你倒知道这官场道理。” 双林道:“这做官自然是有学问的,今日圣驾游湖,虽然没有大张旗鼓,地方官怕御驾有失,定然是暗中清了场的,只怕连水里都给筛过了,普通平民百姓自然进都进不来的,这下头的百姓,定然大多是当地乡绅或是低级官吏以及家眷家仆们,下边人用了心,陛下也合该给点面子,省得他们白白安排了。” 楚昭被他逗得发笑,含笑站起来道:“也罢,朕出去应应景吧,至少让跟着朕出征的将士们得点百姓拥戴,以后更奋力报国些。” 双林点头叹道:“果然是盛世明君……帝王心术,难得糊涂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