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昭看他只是垂着头不说话,反气笑了:“起来吧,每次明明阳奉阴违的是你,偏偏还一副委屈样子,给我说说你们的安排——只是这欺瞒主子的事,等到了藩地,再和你们算账。” 双林起身拿了堪舆来,一一和楚昭说了一路上的安排,楚昭点头道:“安排得算是周密,只是因喜坚持留在那边,实在有些险了。” 双林道:“他是您贴身大总管,总不出现没人会信的,再说了这次陛下也派了精兵禁军沿途护送您,这警告之意甚浓,洛家也未必就敢有大动作,只怕还是动些下毒刺杀之类的小动作,因喜总管一贯缜密,定能化险为夷,您另外走小路轻车简从就藩,无非是求个万无一失罢了。假若您坚持跟着王驾仪仗走,真的出了事,咱们这些伺候的,又有哪个能逃过一死的?” 楚昭点头,过了一会儿感叹道:“孤在你们心目中,是不是不是个雄主,既没手段,又狠不下心,以至于你们要做些手段,还要小心翼翼瞒着孤。” 双林迟疑了一会儿道:“小的听说,朝中为了易储一事,多位内阁重臣上疏劝谏陛下,甚至有人以辞官表达抗议,民间也有宿儒名士上了万言书力保您,殿下离京之时,送别者甚众,不顾洛家势大,一送送了数十里,殿下这些年展现的能力风采,所得的人心,岂是他人能比?洛家自然惧怕忌惮,这不单单是陛下和先皇后苦心十来年为您铺就的局面,更是您自己本人一贯的才能魅力,令人心悦诚服。殿下从前不也教过小的,阴谋诡计不过是小道,得道多助,仁者无忧,殿下胸襟广阔,仁厚宽容,所以才有人愿为殿下效忠赴死,我们也才敢放手施为,而不是担心被殿下惩治而但求无功无过而毫不作为。” 楚昭脸色微霁,凝目于他笑道:“你平时不言不语,其实会说话得很,明明是心里主张大得很眼里没主子,说得倒像是因为孤宽仁大度所以你们才敢欺瞒主上,别以为先把孤吹捧了一阵,这罚就能少了,权且记下了,夜也深了,先就寝,明日等孤见过那崔总镖头,再来改装。” 双林点了点头,上前服侍楚昭脱衣,楚昭转头看他低头替他解靴子,忽然轻轻道:“只剩下你了,你怪孤把你从宫外带回来吗?是不是因喜胁迫你了,还是被雾松吓到了?如今因喜不在,孤还是可以做主让你走的,真想走,你就走吧。” 双林听他说话,心里微微有些酸楚,这些时日天翻地覆,一直压在自己头上的王皇后终于不在,他却也并未觉得轻松,对楚昭的心情,他着实有些复杂,过了一会才道:“宫外生活不易,跟着殿下在藩地,又得殿下信重,应该过得不错的。” 楚昭沉默了许久,才道:“藩地那边没那么多规矩,以后……你也自在些——将来,如果有机会……”他倏地住了口,不再说话,只是一个人沉默着,仿佛也对自己的未来有了一丝迷惘,他自幼就被培养成为一名储君,如今不当储君了,他应该做什么?国家人民,似乎已不再是他的责任了,他应该做什么? 第二日清晨,楚昭见了化名崔刚的肖冈,他当年被掳上山的时候被蒙着双眼,并没有和肖冈打过照面,因此也没有多想,只听因喜说是王皇后暗自经营的产业,因此勉励了崔刚一番,又商量了一些细处,商定将小世子、安姑姑、乳母等人装成官眷,由一队镖师迟一天护送就藩,而他们这一队乔装为去关外采办的商人,楚昭则扮成第一次出来行商的富商小公子,由老家人、小厮们服侍着出来行商,请了镖师护送货物,楚昭饶有兴致一样样看过那些三七、茶叶、丝绸、陶瓷、铜器等物,又叫拿了货物账册上车要看。 连肖冈看到他如此平易近人,不耻下问,也有些意外,寻机悄悄和双林道:“看起来倒是个好性子的,没怎么为难你吧?” 双林笑道:“这些贵人讲究身份,轻易不和人动怒,但是若要动了真怒,那也不是随便能息怒的,还是莫要接近的好。” 肖冈吐了吐舌头,他身上还背着当年掳走太子的罪过呢,哪敢凑上前,天亮的时候,他们一行人已启程,因着才出京没多久一路上还有人,所以楚昭先在车里呆着,双林扮成了小厮打扮在车里陪着他。车中无聊,楚昭看着那些货物账册,有些好奇道:“火腿居然也有?云南火腿也不知是怎么制法,和浙江那边的味道有何区别。” 双林道:“我听他们说过,这火腿生制的,在天然石洞风干制的,一只火腿要做三年才最好,关键是盐好,听说是当地产出的盐,多了也不苦,风味十分特别,那边火腿做得出名的就有宣威、诺邓好几处。少爷想尝,一会儿歇息我让他们送一道去厨房做了给少爷尝尝,还有普洱茶听说也是难得的,不过普洱茶拿到北边获利会昂贵些,这云南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