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口,捂唇又嚼着饼子:“当初我就不该离开伏村上京城的,早知你确实能打,就该叫你在伏村打倒高山春山几个替我争来田地,我如今还是什么都有的。” 如今真是什么都没有了,弱妇稚子,只剩个伏罡千里路上相依着。 *** 当年离开伏村的时候,伏青山曾在脑中幻想过自己将来归村时的情景。如今恰就是如此,秦州知府并伏盛的两个儿子,清河县县令,车家集书院的山正,一群人前护后拥着他往伏村而去。可唯一不同的是,他骑在马上却没有衣锦还乡的荣耀感,虽前呼后拥可他心中没有半点的欢喜与雀跃。 族长伏盛已死,族中还未推选出新的族长,既伏青山带着护卫叫秦州知府等人一路陪同而来,高山自然而然便升任成了伏村最有头有脸的人物。带着上下伏村所有的人在路口相迎。 村头第一户,墙头上枯草凋零,麦场上一处孤零零的麦草垛。这是伏青山前二十年最熟悉的地方,无论他走到那里,都有个傻丫头跟在他身后,不是给他递碗水,就是给他洗支黄瓜,夏天拿着蒲扇冬天抱着热红薯,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 他扬手止住所有人进了院子,前面一进小院两排的门锁着,内里是正院,西窗上的窗纸已经泛黄。伏青山进到晚晴睡了十多年的西屋,这小小浅浅的屋子里铺盖卷起,炕角两只大箱子,薄薄的尘土覆着箱子。他掀开箱子,里头一套套白棉布的中单,皆是他曾经的身量,一双双头尾相夹麻绳缠起的崭新布鞋,皆是他的尺寸。 地上墙角整整齐齐压着几双鞋子,皆是晚晴与铎儿的尺寸,层层补纳过又穿破,补的不能再补,鞋底磨穿到实在不能穿她还留着。几双草鞋亦是破的不能再破还用麻绳一点点修补到一起。当他在京城一双双皂靴有冬有夏时,她在家里就穿着这样的鞋子种三十亩地,抚育孩子。却省出一根根羊毛线来替他纳出一双双舒适的布鞋。 伏青山坐到炕沿上,闭眼回忆四年前,他离家之前那个洞房夜。 恰就是在这炕上,晚晴身穿件水红色的衫子,踢搭着两只脚坐在炕沿上,盯着盘腿坐在上炕的他吃吃笑个不停。 *** “你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伏青山气呼呼问道。 这年方二八的傻丫头总辫条辫子,小脸儿细细白白全然不是整日下地干活的样子。她脸上有好颜色,衬的那水红色的衣衫都份外好看。或者人靠衣妆成,伏青山觉得自己是中了邪,居然会觉得整日跟在他屁股后面狗尾巴一样的小姑娘好看。他裹紧衣衫自拆了床被子紧紧挤到炕柜角上:“晚晴,虽然大人们想把咱们凑成一对儿,可是这么多年来,你在我心里就是妹妹一样。我明日就要上京赶考,考着了自然要在京城寻个略懂诗书的女子来做妻。如今外头人太多我不好落咱爹的面子,咱们先凑和一宿,明早起来给他言明我既上路,好不好?” 晚晴脸上的笑意渐渐就成了哭意,她撇着嘴眼泪往下掉着:“你嫌弃我不识字,你嫌弃我长过癞疮,你仍旧嫌弃我。” 伏青山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我并不是嫌弃你,你这么些年在这个家里也辛苦,但我决计不能娶你。我娶你就是害了你。” “咱爹咱娘都认,你就得认,我自打进这门,就是来给你做妻子的。”外面闹闹哄哄众人皆在划拳喝酒,晚晴慢慢解开那水红色的衫子,哭哭啼啼凑过去问道:“我晚晴有那一处不好?青山哥你说,若你觉得我干活不够扎实,往后我必不叫爹娘下地,各房的帮工我也一个人扛。若你嫌我茶饭不好,我去问三嫂学,她是车集来的,茶饭做的最好……” 伏青山转身叨上那两瓣唇,外面的喝酒划拳声越发响亮。曾做过的一切,到如今伏青山记得比那一夜还清晰。那是他唯一从身体到心理全盘接受过的女人,他现在才忆起自己趴在她身上扑腾时说过多少情话,他曾说,只待金榜提名我就会回来,我要每夜每夜都和你睡在一起,我要永远和你不分开。 是啊,那是比颜如玉和黄金屋更美好的圣境,是他十几年寒窗未曾体会过的欢愉,那是一个少女的身体,如信仰神灵一样信仰,崇拜,爱着他的少女。 他还说:晚晴,我一定会给你争个国夫人回来,要叫你穿的漂漂亮亮和秦州城的贵夫人们一样。我要带你到京城去,我去那里你就去那里。 他在临入天堂的那一刻还曾说:晚晴,我爱你! ***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