喘息起来。 高暧缓缓直起身,手上不知何时竟多了一柄鎏金剪子,尖端直抵在白皙的脖颈上。 “胭萝!” 他大吃一惊,便要抢上去夺,就看她双手向后一送,那剪子尖利的锋刃刺破肌肤,扎进少许,鲜血登时冒了出来。 高昶见她紧攥着那利器,半点也不肯放松,脸上却是沉冷平静,仿佛丝毫不觉颈上的伤痛,显是死志已坚,绝非说笑。 杀伐征战,尸山血河他都见过,却没经过这阵势。 他不自禁地慌了起来,顿住步子,惊道:“胭萝,不必如此,你快放下,莫伤着自己,咱们……万事都好商量。” 高暧摇了摇头,泪眼泫然,却毫无哭泣之声,凄楚一笑:“这世间最苦的事,便是有缘无分,痴心不得,不说我和他,就像大哥与皇嫂,还有盈盈,还有你……或许当年我娘为我生父也不知流了多少眼泪。所以,这便是命数,既然认了,难道你还定要夺人性命么?少一分杀孽,积一份善果,于你于我,于这世间,兴许也少些苦事。” 高昶听完,怔怔不语。 是啊,有缘无分是苦,并不在于是否两情相悦,像皇嫂,还有那个淳安县君柳盈盈,若非真情所致,只怕也不会落得那般下场。 而他自己对她又何尝不是这样? 明知不谐,却要强求,求之不得,又心念愈甚。 其实他并非真要得个什么结果,只要她留在身边,时时可以看到她,这心也就足了,谁知到头来却要让她一生痛苦,连像原先那般兄妹亲爱也不能了,真不知究竟是为了什么。 他颓然一叹,望着那清丽的面容,往事如烟,渐渐浮上心头,说什么也舍不得放手。 既然如此,恨也就恨吧,各退一步,便是天高海阔,也让这冷寂的宫中多一丝人情味儿,只要她平安,说不定还能寄望以后…… “若是他还不死心呢?” 高暧闭眸一叹:“不管他如何,我心已死,绝不再见。” “好,待上元节过了,朕亲自陪你送他走。” 高昶说着,也不去瞧她,低首垂眼,落寞而去。 那推门而出的“吱呀”声一响,高暧也像失去了所有的力气,手上一松,那剪子落在地上,蹦出老远。 她垂垂软倒,眸光滞滞,朱唇轻启,喃然唤着:“少卿……少卿……” …… 月尽日出。 天才蒙蒙亮,奉天殿前便站满了在京的皇室宗亲和文武百官。 玉阶上仪仗早已列好,正殿檐下置了教坊金钟玉磬。 虽是国丧期间,可这正月初一的礼拜大典还是少不得,只是与往年相比淡得厉害。 辰时一到,五凤楼上钟鼓齐鸣,殿廊下礼乐奏起,高昶身穿朝服冕冠,于奉天殿内升坐,宗室百官于阶下跪了。 礼部尚书亲捧御诏,立在殿前宣旨,恭贺新年大吉,社稷永昌,并即日起改元天承。 阶下众人大礼叩拜,山呼万岁。 礼毕,便赐下大宴,宗室臣工依爵位、品级依次入席。 而这其中却有一名绯服蟒袍,满面皱纹的伛偻老者暗中离了队伍,独自绕到殿侧的巷子,在那里上了轿,竟往西苑去了。 那里清静静的,不似前苑喧闹,此时只有些宫人内侍忙活着。 他在阶前下了轿,由内侍扶着入内,沿廊间到内室,隔着珠帘先在外叩贺了新喜,待里面传叫了,这才进了内室。 顾太后换了新制的深红织金缠枝牡丹绣袄,胸前以五□□线绣着秀山福海,洪福齐天,面上也满是喜色,正端着盏儿吃着糖水。 她见他进来,唇角漾开笑意,先叫人又端了碗糖水来,跟着便让服侍的宫人都退了出去。 “这百合莲子羹熬得尚好,你今日起得早,快吃一碗吧。” 焦芳笑笑,却将那碗向边上推了推,只在软榻边的绣墩上坐了,微微倾着身子道:“你又不是不知,我向来不惯这甜腻腻的东西,还不如些葱饼热粥好。” 顾太后嗔了他一眼,嘴上却笑道:“你也是,这么些年还改不了,就不知随着我些?”言罢,又将那碗推了回去。 他却也没接,笑容一敛,转而正色道:“莫说这些,那边大典已毕,正赐宫宴,陛下他们说不得稍时便来叩贺,咱们长话短说吧。” “又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