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气味儿,皇后的轿舆一路从长春宫到了慈宁宫的宫门前。 前头还停了君王的御舆。 唐灼灼伸手紧了紧身上的大氅,又瞧了一眼沾了白色雪沫子的衣袖,低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 待她进了内殿,瞧清了眼前的情形,嘴角的笑意就淡下了几分。 气氛格外的凝重,关氏见她来了,甚至还重重地冷哼了一声,这是以往任何一次都没有的事。 霍裘大刀阔斧坐在紫檀木椅上,面色更是冷得与外头房檐下结出的冰棱子有得一拼。 俨然就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只是就目前而言,她并不知晓谁稍占上风一些。 唐灼灼敛目,呼吸轻了几分,她低着头半福了福身子,给两人问了安。 原本慈宁宫里熏着的安神檀香换成了白桃木的香味儿,闻着倒是浅淡,可唐灼灼总觉得压抑得胸口都透不过气来。 关氏终于放下手里的佛珠子望了过来,只是那眼神,有些出离的愤怒与复杂,看得唐灼灼有些摸不着头脑。 她迟迟不叫起,还是霍裘皱着眉站起身来,俯身亲自将她扶了起来,声音里蕴着丝丝不悦,道:“母后有何不开心的,同朕说便是,皇后身子不好,久跪不得。” 关氏一听,好不容易舒展下来的眉头都皱了起来,连带着声音也尖锐不少,再没有以前的那股子不问世事的模样,沾染上了许多人间烟火气。 “皇后身子金贵,更是皇帝的心头宝,如今哀家是说也说不得一句了。” 关氏这话到底刻薄,她说完自个都恍惚了一下,而后抿了抿唇,撇过头去不再看唐灼灼一眼。 唐灼灼不动声色起身,长长的睫毛在白嫩的脸颊上投落下一小片阴影,就在这时,男人手掌带着温热而灼人的温度,紧紧握了握她的手。 她抬起眸子,见一身明黄色龙袍的男人皱着眉,略带忧色地看过来,顿时心头一软,勾了勾唇角露出一个笑来。 可男人明显误会了什么,一双幽深的眸子落在她苍白而牵强的笑意上,不由得从心底又生出几分怜惜来。 这女人什么个胆子,没人比他更清楚了。 当初初入东宫的时候,瞧他百般不顺眼,便也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忤逆君言,当面争执,没一件是落下了的,浑然不要命的样儿,却也是真的气人。 可这会,性子尽数收敛下来,受了这样大的委屈与误解,也往心底深处埋,连着几日夜里,都要偷偷掉泪珠子,却愣是不与他说一句关氏的不是。 这些,她不说,他心底也有数。 他的姑娘,在没接纳他之前还活得那样肆意,怎么如今全心全意跟了他之后,倒要变得这样畏手畏脚,人人可欺起来唐灼灼一双杏瞳含着水雾,见两人都不说话了,便笑着道:“今年园子里的红梅早开,臣妾那里剪了好些,都鲜嫩着呢,等会子叫人送些摆在母后的殿中,瞧着也是赏心悦目。” 关氏见她说得诚心,一张小脸上尽是可人的笑意,心底的怒与怨也消了几分,只是仍扯不下这个面子,只好生硬着道了一声好。 霍裘的面色又冷了几分。 唐灼灼将一切瞧在眼中,才想着开口缓和下气氛,便见关氏直直望向了她,这会子面上倒是又带上了几分意味不明的笑意。 唐灼灼心里叹息一声。 还是躲不过。 “今日哀家叫皇后来,却是想与皇帝说个清楚。”说罢,她话锋一转,指着那跪在角落面若死灰的时七,沉声道:“那日夜里,皇后答应得好好的,将这宫女送去伺候皇上,怎么今日皇上倒是气势汹汹冲着哀家算账来了” 她话语里显而易见的不满,叫唐灼灼微微睁大了眼睛,她沉默了片刻,俏脸微寒,旋即走到一边将那哭得梨花带雨还不忘偷瞥霍裘的时七拉了起来。 她垂了眸子,慢条斯理地道:“母后息怒。” “后宫妃嫔人数不多,这宫女又是母后亲自挑的人,自然是处处都好的,臣妾也没有话说,便是后来,臣妾也说给这宫女一个位分好伺候皇上的。” 唐灼灼顿了顿,随后目光瞥过那生出希冀的时七来,眼里带着三分寒凉七分不屑,抚了抚袖口处的青色花纹,声声清脆如泉水叮咚,“这宫女触怒龙颜,臣妾念着是母后的人,更是求了情,断断没有多加阻挠之理。”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