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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养不熟



    越春不敢直截了当地摊开来讲,毕竟她实在不占理,也很难解释清。眼下戚廉隅孑然一身,许是还有用得到她的地方,也未曾主动去提。但这事儿就像鱼刺一般卡在越春的喉咙,不上不下,又忐忑非常。

    越春也并非指望着他摒弃前嫌,揭过翻篇——毕竟这事儿放到谁身上也很难大度。只是若能将他领到光明正道上,感化他些,最好是能建立点患难的情谊,到最后她功成身退,实在无法避免剧情之时,也能少受些苦头。

    戚廉隅不置可否,越春再接再厉:“佛家常说,回头是岸,我想还是要给些机会改过自新的。”

    “极恶之人,便是再怎么宽容度化,都是无用功。”戚廉隅语气四平八稳,却是反驳了她。

    越春哽了一哽,不是很赞同:“人和事,本就复杂,并不是非黑即白,怎能以单纯的善与恶论断?”

    越春说完,端详着他的神情,岂料他低垂眼睫,脱口一句:“娘娘说的是。”

    越春心尖儿一颤,慌忙四顾,所幸堂中热闹,戚廉隅声音也不大,没人注意到这处。

    “不是说了在外不要再这样称呼?要是被人发现了,咱俩都得去蹲大牢!”

    戚廉隅扫了她一眼,也不再回话。越春自讨没趣,也没兴味继续唱独角戏。

    说多了反而令人起疑,要让他相信自己没有不臣之心,还要从长计议,慢慢整顿他的三观。

    -

    距扬州那日,也已过了几天,戚廉隅虽一如既往淡漠,但好在事事有回应。

    越春一路无事可做,同戚廉隅讲话大部分也都是自己在说,实在无聊得紧,恍恍惚惚过了多久都不知道。

    “阿戚,今晚找个客栈歇歇罢?我这一身骨头都散架了。”越春敲了敲马车门框。

    这大半个月出行在外,他们都以姐弟相称,是以也叫得亲近些。

    不过戚廉隅非要跟她扮作表姐弟,大约是担心二人长得不像被人看出端倪。

    越春这身面皮儿也年轻,说是母子着实也牵强,干脆由着他去。

    “再忍忍,今晚不停,明日晌午前就能到。”

    “好罢。那你先把药喝了罢。”越春从里面翻出专门的水囊递给他。

    戚廉隅无言接过,仰起脖子,面无表情往下灌,喉结随着吞咽一滚一滚。

    越春盯着他喝完,再接回了水囊,顺手给他塞了一个蜜饯。

    “路过扬州城时买的,甜得很。”

    越春每回都会给他塞些蜜饯饴糖,他也早已习以为常,也甚少在这些小事上扭捏反抗,抬手塞进嘴里,过分的甜腻直接盖住了嘴里的苦味。

    越春坐在车里翻着话本,马车颠簸得很,连带着书上的字也晃得扰人。她干脆合上了书,往后一靠,眯着眼睛假寐。

    眼睛闭了许久,终于来了点睡意,马车却骤然停了,越春猝不及防往前面扑去。

    戚廉隅只感觉背后隔着门帘撞上来一片温软,还未及反应,女子吸气的凉风便扫过耳尖,无端让他发热。

    自打做过那样荒诞的情梦,他根本再无法将她只当作一个长辈来看。

    “怎么突然停了?”越春腾出手撑着他的肩膀,借力起来,刚稳住身子,就察觉到前面的人更往前挪了挪。

    她揉了揉胸口撞疼的肉,心下不忿。真是养不熟。

    但少年委实瘦削了些,硌人得很。

    “塌方了,行不得。天亮了再另寻出路。”

    越春探出脑袋看,果然见前面插了杆子木板拦路,再远一些依稀还能看见损毁的路面。

    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只能往路边靠了靠,马车拴在林子里。

    眼下天色透着蒙蒙的光亮,越春窝得太久,筋骨都仿佛揉成了一团,现下也不愿再待在马车里,干脆沿着林子散步。

    她沿着小溪,走得很慢,心下不安。

    这一路走来太过平静,临到进城才有异样,很难不让人起疑。

    再说这平原少有塌方,不过一处小山丘,竟也能堵了路,简直就是明晃晃昭示“此处有异”。

    越春很确定书里没写下江南一路的险情,这种人烟稀少的地儿,也不外乎山匪抢劫之流的罢?也不知他们二人赤手空拳的可能敌过。

    她正迷迷瞪瞪地乱想,直到眼前突然敞亮,她才发现自己已然走出了林子。

    戚廉隅不远不近在后面跟着,也没出声。

    眼下天更亮了些,没多久也要日出了。她正要往回走,却被人叫住:“姑娘可也是被阻了路才到此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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