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眼时看到的就是越春盯着手里搅动的药碗,烛火明明灭灭,她半边脸颊都隐在暗处,神思莫辨。 他眉心狠狠一跳,撑起身开口唤人:“娘娘。” 屋里下人早已遣到外间,安静得很,他猛然一出声,吓得她手一抖,差点将那药洒了。 早先照料他的时候不醒,非等她憋着坏的时候抓个正着,这就是男主对反派的警觉吗? “醒了啊,”越春呵呵一笑,掩饰尴尬,却发觉反派这样傻笑委实算不得好看,反而更尴尬了些,只能轻咳一声,“喝药了。” 而她这一番动作,落在戚廉隅眼里就是心里有鬼,自然不肯乖乖喝药,压着眉沉沉看过来。 人不大,疑心倒是挺重。 虽说她刚刚确实生了下药的心思,但是到最后不也是没下?这眼神着实太让人心寒了些。 心理犯罪也能叫犯罪么? 越春不满他对自己岌岌可危的信任,倒打一耙:“怎么?你怀疑本宫在这碗里加了料?” 戚廉隅冷眼看着,尽在不言中。 越春轻嗤一声,没有犹豫,拿起勺子自己先喝了一口——夭寿了!这药是真苦啊。 越春没有什么吃药的经历,但话本里不都写么,自证清白都会先喝一口。虽说书上也写了药苦,但没真正吃过苦的人怎么想象得出来? 她狠狠抿了抿唇,忍了几忍,才压下泛酸的苦味,没吐出来。 “此事因本宫而起,此番不过是为了堵住悠悠众口。真要杀你,多的是神不知鬼不觉的法子,你也值得本宫背负这骂名?”越春重新端起架子,语气不屑。 她手往前递了递,要他接过碗去自己喝了,却见少年仍是目光平淡不为所动。 难不成男主也怕喝药? 啧,麻烦。 越春看了看手里凉了大半的汤药,和垂着眼睫的戚廉隅,身子微抬起来往前坐了坐,靠得愈发近。 戚廉隅自然也察觉到,抬起头正要开口,却被抓住这松了牙关的机会,灌了一勺药。 伺候人这事儿,越春也是头一回,十分难把握力度。瓷勺磕上他的门牙,清脆的一声响。 原本戚廉隅就并不配合,勺子里的药泼了大半,顺着嘴角淌过下巴,再滴到锦被上,晕出一小团浅浅的棕褐色,唇上却是不一样的潋滟水波。 越春目光在他脸上逡巡一圈,浑不在意他不可置信和忍辱负重的神色,重新舀了满满一勺,又要往他嘴边送去。 这下他再也无暇再说话,伸手夺过碗勺。勺子从越春手中落下,当啷一声掉进碗里,溅出一小圈药汁。 他拇指按住勺子,直接对着碗缘,昂起脖子,喉结滚动,三两口灌下。 越春眼见他将药碗重重放回漆盘,抬袖狠狠擦过嘴唇和下巴,摩挲得发红。连脸颊也比之先前红了许多。 少年抬头看向她,眸光仍是淡淡,但越春却读出了明显的送客之意。 “早这么听话不就好了?”越春不甚在意地起身,理了理压皱的裙子,顶着他的目光从容走了出去。 而戚廉隅却狠狠盯着她的背影,攥着的拳头愈紧。 待人走出去许久,周遭再没有了声响之后,他才将目光转向碗勺。 残留在碗底的一小滩褐色的药汁犹自颤动,掺着光晕,暧昧得出奇。 戚廉隅狠狠闭上眼睛。 她究竟知不知道……?!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