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终不遇?好像与他同期的人,连三品大员都当上了。”摇摇晃晃的马车上,暖香腰背挺直,双手放置在膝盖上,一幅聆听教诲的乖学生模样。 上辈子言景行亲自给她讲书解画,要求甚为严格。这姿势也是按他一贯的要求摆的。 这样的端正恭敬的姿态果然让言景行额外生出些好感,笑问:“又是在戏文里学的?” 暖香笑道:“别看我们村小,也是有秀才的。我见过他在大榆树下面给村娃娃上课。” “这姿势却是像对着师傅。”言景行松开了琴弦坐直身体:“一个人的才干与他的前途没有必然关系。左安民这种人,谁都不会喜欢。你只看到他廉洁,却没看到他当了五年瓦渡知县,这里还是一样的穷。听说收成不好的年岁,他鼓励破产者去吃大户?如此作为,除了让仇富思想潜滋暗长,并无一点好处。还容易惯出懒汉。要歇歇到底,富人会帮你。这种做法要不得,难道富人的粮食就是天上掉下来的?“不患寡而患不均”,说到底孔老夫子害人。宁肯大家一起穷着也不许一部分人先富起来。” 暖香捉摸着他的语气心道其实他是不大瞧得起贫民的。但他施救的时候又那么大方,一出一万两,足以活了这一县的贫民。这人当真矛盾。此外,大周重学,批判孔子可是需要相当的勇气------怪道他后来没有参加科举,倒把侯府老太太气的不轻。“还不是靠祖荫?”平白让张氏说嘴。 “左安民自认是清流,他也确实是清流。但清流并不意味着就是孤家寡人。许家三舅就在隔壁县舍粥赈济------这原本不管他事,出的是织造府私房,许家自己的钱。有这么一个仁政爱民的人就在旁边,他却固执要单打独斗。只因为对方是勋贵。明明只需与我一个名帖,就可以结交同道,却白白错放良机,还自认非常有骨气。”言景行语气中难得带出些鄙夷:“此人气量狭小,不合大用!” 暖香信服。言景行年纪虽轻,识人却很厉害。当年裁撤一批官员之后,该提拔提拔该调动调动,左安民便接着这个机会升到了金陵知府的位子,但当了不到两年就被迫辞官,后来被朝廷复召,还是继续当知县。 他的识人之明还体现在储君之位压对了宝。没有选所有人都看好的老成持重的三皇子,而是挑上了几乎没人看好的熊孩子,六皇子杨靖业-----虽然总是一脸嫌弃。 可惜的是,心比天高,命如纸薄。 自古英雄如美人,不许人间见白头。暖香想到他十年后的早逝脑子里就冒出这句话。刹那间心口一痛,她几乎昏过去。 “暖暖。”言景行大惊,急忙扶住她,这姑娘可有什么隐疾不成?暖暖,这样的叫法终于又听到了。暖香扑到他怀里,握紧他衣襟,泪水淋漓而下。盼着一声,盼了多久? 女孩单薄的蝴蝶骨都凸显出来,因为太瘦,隔着衣服他都能捏到。 “我好想你。景哥哥,我真的好想你。”暖香紧紧地抱着他,仿佛抱着无价的珍宝,无穷的希望,任凭温热的泪水打在他心口。仿佛要让眼泪都流到他心里去,让他晓得自己的痛苦和思恋。 未曾认识,何来分离?既无分离,何来思念?言景行心下狐疑,但女孩热泪盈眶的扑过来,他却不由得伸出手来,紧紧抱住,这单薄瘦弱的身体里到底寄住了一个什么样的魂灵?文文,你真的回来了吗? 一开始言景行还有疑虑,这是别有用心之人设下的陷阱。但几天相处却发现她对自己实在过于熟悉。他不喝茶只喝白水,惯用越窑碧青色水波纹骨瓷杯,讨厌密闭的空间,轿帘一定是半卷的,哪怕外面在飘雨。方才收拾碟子,她竟然清楚的知道八只一模一样的海棠花红木匣子里依次放着什么。 若是贴身信息这么好刺探,那他言景行早死了。实在无法说服自己,大胆假设小心求证,言景行最终认定了这个最不可能的可能。言文绣,那个人生还未开始便早早结束了的,可怜的小女孩,这是换了个方式重新来过了吗? 便是在方才,看她忽然面色刷白的倒下,言景行心里没来由的一揪,身体比思维更先行动。这种感觉让他终于放弃了怀疑。 不由得又想起武德十三年那个春天,那一架子烘楼照壁的花朵。暖香?暖香!果然是上天给他机会补偿,又赐他一个妹妹不成? 暖香若知道这个念头,一定会要他赶紧打住。我不是妹妹,是卿卿。 女孩哭着哭着便睡了过去,却依然紧紧抱着他不愿松开。中途打尖,庆林来请休息,便看到上京那么多姑娘盯着的少爷竟然就这么被一个才认识几天的草民抱住了!没错,就是草民,她弄丢了玉佩,原本就不在乎她的忠勇伯府只怕也不会认她。 啧啧,不晓得这路孤魂野鬼哪里来这么大福气,竟然就这么投少爷的缘。庆林不由得望天感慨:命啊命,老天爷安排太离奇,昨日还是命似草芥人不如狗,今天就变成了贵人手心里的宝。下辈子庆林我也不当男人,投生个美女当当去------乱世红颜,传奇佳人,想想都让人激动的狗血沸腾。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