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上千千遍阿弥陀佛。 她这一洗就折腾了快一个时辰,出门的时候太阳都低了一度。言景行却也不恼,看着小女孩子蝴蝶般从房间里跑出来,快活的好比刚出笼的鸟儿。张开了手臂在风里跳跃,白生生的脚掌,鞋袜不穿,踩在台阶上。头发不束,在身后飞舞。从县衙借来的衣服偏于宽大,挂袍子一样裹在身上,风一吹飘飘荡荡。 又跳又笑,洗白白,香喷喷,好开心。如此容易满足。暖香记得前世她被洗剥干净了,也是这般兴奋,不管接下来要发生什么,至少刚得到的实惠已足以让她乐上三天。 大约是她听话又乖巧,不像前世一样木愣愣傻呆呆,所以并没有人催促她。暖香看中了院子里一株花树,□□的根牵绊着震后新翻出的泥土,细瘦的枝条上,紫莹莹一朵花昭示着生命的强韧。这么生物总比人类更快从创伤中恢复。暖香小心翼翼的踩着石块靠近,宽大的袖管里露出细瘦蜜黄色两段手臂。牵过枝条嗅一嗅,翘着手指折下来,手形完美,如风里斜探来一朵兰。 因为她爱折花,言景行教了她这样一个手势,据说有种独特的美感。暖香不大懂,但她愿意学。如今使出来,却是习惯使然。 言景行站在月洞影壁后看得清清楚楚,从那欢笑的神态,到苍白到可以看出淡青色脉络的脚踝和腕子。从乌墨的发,到折花的手。“像不像文小姐?” 庆林微微一怔,慢慢点头:“像。” 其实不大像。文小姐要更苍白单弱,好比一片雪花,风吹就散落地就化,仿佛随时都会消失。文小姐,言文绣,与言景行一母同胞的亲妹妹,自幼体弱多病,身上常年带着药味,整天被关在屋里。好不容易抱她出来玩一次,便是这样的姿态和神情。可惜的是,天材地宝灵丹妙药不知花费多少,却堪堪活到三岁。 “少爷。”看他握紧石栏的手突出发白的骨节,庆林轻声提醒他。 言景行终于回神,“去看看。” 暖香折好花夹在耳朵上,顺了顺头发,回头试图找点能照的东西,结果就看到了言景行。站在这颓败荒芜的庭院里,白玉镂梅花小银翅发冠束顶,漆黑如墨的发丝分披下来,直垂到腰际,淡青色水纹广袖缎袍,玉带一束,腰身掐的很细,缓步走来无尘无息,仿佛一个游走的孤仙。 暖香上辈子看了半辈子,这会儿却依然被惊到,脚下一滑,险些摔倒。 “小心。”言景行单臂扶她站住,闻到甜浓的香味,心道这丫头在花粉里打滚了吗。 庆林微微挑眉。他看过不少女孩子想办法吸引少爷的视线和关注,除了掉手绢香囊,假装跌倒也是最常见的一手。不过就这女孩子成功了,至少她装的最有诚意。暖香抬起脚丫看,脚后跟那里蹭出一道红痕-------太得意忘形了,要穿上鞋袜才对。 “叫什么名字?” “暖香。” 言景行惊讶:“你怎么叫暖香?” 暖香更惊讶:“那我叫什么?冷香?或者暖臭吗?” 言景行哑然失笑。 “齐暖香,金陵瓦渡牛尾庄人。舅舅王有才舅母徐春娇。不过现在没了,他们把我卖了。买我的人绝户了。我就跑了。”暖香竹筒倒豆子般说出一串话,口吻轻松一点都没有孤寂自伤之感。她摇摇言景行的衣袖:“谢谢你请我洗澡,我自己都快把自己臭死了。” 原来是仙姑呀。言景行又想笑。机缘巧合,世事难料,得来全不费工夫。庆林深感惊讶:这小姑娘真是合了少爷的眼缘,平日里可真没见他微笑。借用外人的评价:白白浪费了秀色动人一张脸。 言景行就着暖香攀附的力道,把她抱起来,瘦瘦的一捆,像抱着竹子,暖香主动把脚太高,小心不蹭到他的衣服。这一瞬间,暖香鼻子酸酸,这个怀抱她怀念多久,渴盼多久了。一不小心眼圈发红差点哭出来。 淡淡的松香味萦绕身侧,暖香贪婪的深吸两口,只盼着这条路永远走不完。不自觉抓紧衣袖的手指就加重了力度,言景行察觉到了。文妹妹当初也是这样,一被抱起来,就不愿意被放下,揪着他袖子不放,眼泪全都抹上去。 但从庭院到客房,其实距离近而又近,被放在椅子上的时候,暖香还像在做梦。 脚上的伤不过是被石片划了一道,暖香如今肉不厚但皮糙,浑不在意。乡下做农活磕碰难以避免,这点伤不用理它自己就好了。小丫头给她抹了点药膏,重新穿上鞋袜。暖香就又笑出来了。 “在下言景行。” 暖香眨眨眼:“我叫暖香。姓齐。里正送我来的,我预备到金陵找亲戚。”她换洗的时候,特意把文书收好。现在拿出来给言景行看,卖身契,还有里正的证明信。 言景行在一边坐着,略扫一眼,便放下。态度这么漫不经心,搞得暖香好不心疼:人家费那么大劲弄到的,好歹看仔细些呀。 言景行却在不动声色的打量这个被自己命名的小m.DaminGpUMP.coM